朝政的事她插不上手,但保他后庭无忧尚且还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太后自认已经做出最大让步,可反观冯夜白,脸上照旧是不冷不热的,薄唇抿成一条线,要猜透他想什么还是很难。
她又转头去看沉央,“你夫君不说话,那你的意思呢?”
她的意思?轮到心中两头为难又得罪人的事,太后就把这棘手的问题扔给她,几双眼睛就这么横扫过来看着她,看的她心里发毛。
“我的意思……”她思忖片刻,摊开手里已经被她捏皱的冯夜白的袍角,话撂下,掷地有声,“夫君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他要去蒙城,那我也要跟他一起去。”
好丫头,冯夜白脸上的阴沉逐渐融化了,原还说她是块儿捂不化的冰,眼下瞧着,不是已经捂化了吗?夫唱妇随,他做梦都梦着的事,今儿终于实现了。
太后听了却当场拍案否决,“不像话!哪有爷们儿走哪儿都带着女人的,况且你还怀着身子,没的给你夫君找麻烦,你夫君是去办差的,又不是游山玩水,你跟过去让旁人怎么看?说他这么大人了还离不开媳妇儿?”
蔚敏过去携了她的手,“你怀了身子,还是头胎,才一个多月,正是没个准儿的时候,那边儿流民多,一个个饿急了眼,什么事做不出来?你去了倘若有个什么好歹,那可怎么办?”
沉央反手在蔚敏手背上拍了拍,转头看冯夜白,学着太后的语气问他,”夫君的意思呢?我听夫君的,你让我去我就去。”
太后说他这么大人了还离不开媳妇儿,其实没说错,他就说离不开媳妇儿,恨不能走哪儿都带着,沉央这么说简直太合人意儿了,听的他心里暖融融的,这一去十来天见不着她,说不想那是假的,可带她去――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伤着她了,怕是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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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敢带着媳妇儿跳火坑
太后料想冯夜白这么疼媳妇儿的人肯定不会同意让卫沉央跟着一块儿去的。他们老冯家的爷们儿都一个样儿,他爷爷那辈儿就是围着老婆打转的,在外头是他说一不二,在家里是老婆说一不二,说到他爹就更神了,堂堂九门提督,走哪儿不是有人对他呵着腰说好话,腰上挂把刀,吐个吐沫是个钉,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个不字,可回了家不照样儿给老婆洗脚么。
他们家疼老婆是祖传的,蒙城一带流民遍地,黢黑的手谁知道沾染了什么脏东西,讨命鬼似的往你身上扒拉,俗话说兔子急了还跳墙呢,更何况是饿疯了的人,明偷暗抢打劫的,什么样的没有,冯夜白怎么可能同意带她去。
太后慢啄一口茶听见他问,“咱们不是去享福的,是跟我去吃苦,吃不好睡不好,还得紧防着那些人来抢你手里的馒头,身上的钱袋子……我有私心,想叫你好好儿的在家等我,可又想时时刻刻看见你,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是真的想跟我去?”
沉央故意抿唇思考,脸上表情十分凝重,冯夜白一颗心跟着提起来,才说要作罢,就听见她铿锵有力发了恩典,“我想跟你去,不管你让不让我去,我是想跟你去的。”
她揉揉肚子,笑的春风和煦,“你不也说了,他还小呢,没成形,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就是颠簸几日,还能把他身子骨给颠散架了不成?我没那么金贵,他也没那么金贵,反正没有什么比一家三口在一起更重要的了。”
自打她怀了孕,身上那些少不更事的锋芒都渐渐敛去变得圆滑了,整个人给他的感觉就像块儿温润的玉,揣在怀里能把她捂热了,带在身边越久,越光滑,越有灵性。
她就是一块儿玉,贴着他心口,总算不再是他一厢情愿了,这些日子的努力没白费,她说这一句话顶的上多少甜言蜜语,可是把他高兴坏了。
太后还想斥她不懂规矩,冯夜白却拦在她前面开口了,“跟着我怕不怕?”
“不怕!不是你说的吗,有你在就能让我无法无天,天塌地陷都有你,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冯夜白拉过她的手亲一口,“好媳妇儿,不愧是我冯夜白的女人,你放心,你既然跟着我去了,那我就不能叫你有事,今晚就回去收拾东西,后儿一明咱们就走。”
蔚敏傻眼了,“你疯了?那地方都是些什么人?你把她带去,万一有老顾不到的地方呢?她出了事,你怎么办?”
太后也觉得她这个儿子是魔怔了,连连摇头,无奈又痛心,张张嘴,可看着他那张乐出花儿的脸,一下子又说不出话来了,让她恍惚又回到才成亲那会儿了似的,他跟他爹,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认准了一件事,就没有半路回头或是撒手不管的道理,爷们儿疼女人没什么,可他们家这祖祖辈辈,敢带着媳妇儿一块儿跳火坑的他是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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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臊死黄花大闺女
计划赶不上变化,皇帝想拿捏卫沉央的计划落空了,不过好在他也给了冯夜白一闷棍,这趟差让他去办大快人心。
风云骤变,如今这局势,就像扒洋葱皮似的,一层一层的剥开了,露出里头的芯儿,黑色的,乌糟糟裹了一层血,都是兄弟的,百姓的。
冯夜白跟宿王交集不多,小时候那点儿情分早就被时间磨完了,除了做过他几回生意,旁的也没什么了。
不过平心而论,宿王有大智慧,看的长远,比起皇帝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来说,他才更适合坐在皇位上睥睨天下,指挥万方,可自古以来册封君王的规矩都是立嫡立长,宿王在年纪上吃了亏,只能做个亲王,可先帝不糊涂,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性子,脑子里转的什么筋,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他会不清楚?所以这才留下来另一道圣旨,恐也是怕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千秋基业会毁在自己儿子手上吧!
冯夜白要去“此间浮生”会会宿王,走的时候老实跟沉央交代了,说那地方是ji馆,不过他是正经过去谈事的,那些女人再美也入不了他的眼,要她一定放心。
蔚敏还没走呢,拿眼睛上上下下扫量他一眼,啧啧称奇,“你多早晚也变成妻奴了?逛窑子还跟老婆下保证?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转过身亲亲热热挽了沉央的胳膊,故意打趣,“甭管他,他外头要真有了相好就随他去,咱们还能找着更好的,不稀图他一个。”
冯夜白掂着蔚敏耳朵晃两晃,“好歹你也是要当姑姑的人了,当着孩子的面儿这些话也好混说?把你那些不着调的都给我收起来,把我媳妇儿带偏了仔细我找你算账。”
这还是他第一次正经的称呼她“我媳妇儿”沉央从脸一下红到脖子根儿,这时候还不忘给她爷们儿面子,“我知道,都是逢场作戏嘛,他们要是真给你叫了可人意儿的姑娘,你也别拂了他们的面子,好歹脸上得过得去,只要回来的时候还是完完整整的就行。”
蔚敏听出了苗头,指指这个再指指那个,笑的暧-昧不明,“完完整整的?”拿肩撞撞沉央,“你怎么知道他回来是不是完完整整的?他早就不是完整的了,你怎么验?”
沉央两眼弯弯,笑起来分外好看,“我的鼻子可灵着呐,他要敢假戏真做,那我也学做一回母夜叉,不让他进门儿,外面天山高水长,天当被地当床,随他睡去。”
冯夜白捏捏她脸蛋儿,“小妒妇!”
蔚敏听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行了啊,还有外人在呢,你们俩多少收敛些个,可臊死我这个黄花大闺女了。”
冯夜白闻着八卦的味儿,挑眉瞪她,“你跟梁无玥都成亲多久了?还是黄花大闺女?别不是梁无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吧?这病可耽搁不得,正好瀛洲还在我府上,赶明儿让他过来请个脉,有病得赶紧治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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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生的儿子像个狐狸精
此间浮生是京都最大的ji馆,王公贵族,达官贵人,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
宿王此番进京,京都之内,除了冯夜白无人知晓,连儿子都劝他,面都没见过几回,何以如此信任他,万一他转头就告诉皇帝,他们这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宿王反问他,“圣旨的事现如今已天下皆知,最着急的人是谁?肯定是皇帝,前段时间宫里的探子来报,说那圣旨是残缺的,上头名字没写全,写全的那道圣旨在军机处,皇帝眼下是热锅上的蚂蚁,急的乱想方儿呢。”
宇文潞转着琉璃杯,跟他父王一个样儿眼里的精明藏都藏不住,“儿子看过底下探子送来的奏报,说是只写了个走之旁,前头怀疑冯夜白也不是没有道理,您的表字是皇爷爷亲自取的叫遥之,冯夜白的也是在上书房时皇爷爷赐的字,叫辽忆,再加之太后跟皇爷爷那一层,爱屋及乌,说是他也不是空穴来风。”
宿王赞同的扬眉,“不错,皇帝想看我跟冯夜白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利,打的一手好算盘。”
“还是父王技高一筹,若能联合冯夜白共同对付皇帝,这天下就是您的天下。”言罢又道,“只是这冯夜白……此人不好对付,将来若是反目成仇必成大祸。”
“若想成大事,手里少不得要有几把双刃剑,把这把双刃剑用好了,将来才好把控人心,你记住,为王者,得人心者得天下,这个人心不止是天下百姓的心,更是臣子的心,若不能真正叫他为你所用,就是你的失败。”
做儿子的能得自己老子这么倾囊相教那是幸事,宇文潞拱手道是,饮尽杯中酒,眉眼跟他老子像了十成九,他现在名义上虽只是个世子,可将来等他老子御极,他就是大邺的太子,要学的东西不少,很多事也得亲力亲为,宿王从不藏着掖着自己的野心,当初借着南下平叛的由头,他收服了叛军,攻下了蒙城,就此在蒙城落地生根,公然谋反。
宇文潞不觉得他老子做的不对,恰恰相反,皇帝在政务方面,的确是样样都不如他爹,能做到如今的位置也不过是因为早出生几年,这天下本就该是他老子的。
他娘没的早,他爹的那些个侍妾又一个比一个年轻,所以他打从小就长在他爹身边,他爹的那份儿明朗他也学了个七八成,想要什么绝不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