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谁,贴心地在不远的矮榻上放了两碗清汤饼与几样点心,她顿时觉得腹中更饿了,一时也忘了紧张与羞涩,便问道:“你饿是不饿?新郎会像新娘一样,拘着不让多吃么?”
崔渊忍不住笑出了声,只觉得方才笼罩在两人身上的暧昧气氛已经一扫而空了。便是如此,他也只觉得自己的新妇实在是坦率得有趣。“看你也是饿得狠了罢,我拿过来,咱们一起吃一些也好。”他一起身,王玫却突觉头上一痛,便不由自主地扯得往他怀里栽去——原来一时间两人都浑然忘了还结着发,脚趾也仍然系在一起。
王玫正想解开结发与脚上的五色丝线,崔渊轻轻拂开她的手,猛然干脆利落地将她搂进了怀里,揽住她的腰肢,就这样半抱半带地一起走到了矮榻边。王玫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由得烧起了红晕,默然不语。
“不是饿了么?”崔渊又道,也不提解开结发与五色丝线,拉着她围在矮榻边坐下,又将一碗清汤饼推到她面前,“用煨出的鹅汤做的汤饼,且尝尝厨下的手艺是否合你的口味。”原来这却是他事先想到,吩咐底下送来的。
王玫应了一声,举箸慢慢吃起来。她初时因方才那一搂一抱还有些羞意,但两人早便已经熟悉了彼此的吃相,此时看着身边人吃得很香的模样,又不自禁地想起了当初两人不计形象、抱着食盒在老君殿里对坐而食的时候,于是,也便渐渐淡定了下来。更何况,她在心中补上一句——自己可是来自后世之人,搂搂抱抱经得多也见得多了。
只是,当吃食一扫而空后,她回首望见洒满了干果、铜钱、花朵的床,心便又一次提了起来,眨了眨眼,立刻道:“刚吃过,不如走一走罢。”不论怎样,先拖上一拖,待她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能迎接下一步的亲密接触不是?
崔渊环视周围,勾唇一笑:“在这里?”
“这青庐建得这么宽敞,可不是能散一散么?”王玫答道,说完还觉得颇有道理。
崔渊也不忍心拆穿她的借口,便携着她起身,慢吞吞地绕着屏风、行障并矮榻散起步来。两人手牵着手,发结未解,脚趾也系着,时不时便扯得一疼,竟也别有一番甜蜜滋味。也正是应了有情人在一处,做什么都有趣味。
这般走了一会儿,王玫也不好再拖延下去了,便任由崔渊将她牵回床边。
两人这才将头发、五色丝线都解了,收好放在一旁。王玫将床上那些干果铜钱等物都扫下去,似是有意似是无意地离某人越来越远。崔渊见她羞窘,想起先前在王家受的那一顿打,便脱了中单与贴身衣物,露出肌肉分明的上身来,叹道:“今天你家的那些亲戚娘子下手可真不轻。”
王玫闻言,抬首就见他背上果然有些淤青,立即便担忧起来,一时也忘了羞涩,伸手触了触,又问:“还疼不疼?这里可有药膏?给你擦一擦?”见他伤着了,她也不好说是她觉得他武艺出众,便答允了王十七娘,王十七娘又鼓动了众人,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崔渊本想说并不疼,但见她眉宇间的忧色,心里一时暖得很,便顺势躺下来,“我袖子里正好有瓶药膏,却是仲翔给我的。”这一位傧相实在请得很好,改天须得宴请一番,再好生致谢才是。
王玫从他脱下的衣物里寻出了陶瓶,便替他抹起了药膏。
崔渊趴在床上,只觉得背上那双柔软的手按压揉捏,真是说不出的舒服。别说这点瘀伤对他而言本便可忽略不计,便是当真伤了疼了,经了这一番抚慰按摩,怕也什么疼痛都觉不出来了。不过,舒适得过了头,内外暗火烧起,就又不舒爽了——他眯了眯眼睛,忽然侧身拉住王玫的手,翻过身来,又道:“前头还有伤呢。”
王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腹部那曲线分明的肌肉上也有些发青。不过,眼下她只觉得崔渊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炙热,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再给他涂药,手一颤,陶瓶便掉在了床上。
“九娘……”崔渊唤着她,声音格外低沉,甚至有几分嘶哑的意味。
王玫脸上一热,望着烛光下那张情意涌动的俊美脸庞,心里一横,缓缓地俯下首,挨近他的嘴唇。两人呼吸相交,一阵阵的热气带着彼此的气息,仿佛撩拨一般,将心弦拉到了极致。伴着唇齿接触,那心弦便轰然断裂,理智也随之飞到了九霄云外。
“九娘……”崔渊仿佛叹息一般又从胸腔中泻出模糊的呼唤,兴奋与喜悦交织在了一起。王玫主动启开唇瓣,将他的舌接纳进来,纠缠相交,融在一处。随着这一吻渐渐加深,她的身子也有些发软,扑在了底下人身上。崔渊再也忍耐不住,紧紧地锁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鸳鸯相交,芙蓉帐暖,春宵夜迟,喁喁细语,隐约听闻,两人就这样沉醉在这独属于他们的漫漫长夜中。
☆、第九十九章 崔家认亲
自酣梦中醒来的时候,王玫依然带着几分惺忪睡意。床帐外仍留着昏暗的灯火,她定定地望着绣着百子顽耍的洒金红帐,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出嫁,成了崔家妇。回过神,她方察觉到,旁边早有一双桃花眼正满是兴致地注视着她,也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思及昨夜的极致缱绻缠绵,她双颊微红,忍不住轻嗔道:“有什么好瞧的?”话甫出口,她便觉得这样的反应太过娇俏太过少女,不符合自己的风格,于是忙又补救一句:“还不曾洗漱呢。”睡前也只要了些热水擦了擦身,眼下却是来不及洗浴了,浑身似乎都带着些许粘腻,多少有些不舒爽。
崔渊挑了挑眉,接道:“隔了这么些日子不见,自然要瞧个够。”他端详着她,低低笑起来,又将她揽进怀里,啄了啄她的鼻尖:“我那般邋遢的模样你都见过,也不嫌弃,怎么如今却计较起这个来了?我倒是觉得,你刚睡醒的时候那呆呆怔怔的样子也很是惹人怜惜……”当然,也很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