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方面来说,罗宇其实很崇拜林楚西,确实,林楚西出道至今三年过大半,一个威尼斯最佳新人将,一个金球奖最佳男主角提名,一个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男主角提名,处女座便有八千万的票房,其后的《风之旅人》更是雄赳赳气昂昂登上年度最吸金大片宝座,太风光了,风光到大家都只顾着嫉妒他。但这三个奖项又何尝不是在说,林楚西所拥有的并不仅仅是运气。
罗宇曾经也以为,林楚西是乘了名导和影帝配角的东风,进了剧组一起共事后才发现,其实林楚西的努力不会比别人少。导演因为几个眼神,一个细节ng十几次他从来不会有怨言,非常配合。不迟到也不会早退,除了和尤金玩游戏玩得疯,他更多的时间待在房间里看旧电影。最让罗宇动容的是,他总能很快将自己调整到角色的位置上去,不是我要怎么演,而是以这个角色来思考的话,这个细节会如何处理。林楚西实在太适合做演员了。
有时候罗宇又莫名觉得林楚西不像个人,总觉不太真实。
罗宇摇摇头,望着远处林楚西和尤金相伴往拍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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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城市中心区现在已经是一片混乱,一串串成长龙的追击车链像条钢铁破坏蛇,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时不时有枪声从这些车内传出。
布兰登狡猾之极,在前往交换地点前早已置之死地而后生地向警局报了案。
费雪·科洛沃果然要杀他,而且他真的有钥匙,若不是华伦蒂诺身上那诡异的力量,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凌空从科洛沃这个老奸贼身上抢走钥匙还全身而退,顺便将科洛沃逼近警察的包围圈里。
但是布兰登还是小看了科洛沃的实力,他们居然能一边拖着警察的围追堵截一边追击他们。三方大战,好不快活。
“别担心,我们一定能甩掉他们的。”
“嗯。”
华伦蒂诺双手紧紧握住钥匙,脸上担忧神色却并没有缓和下来。他微微撇过头去,眼角余光注意到尾随在车后怎么甩也甩不掉的黑色雪佛兰。
“不能让他们得到画,布兰登。”
“这还用你说吗,我要科洛沃下地狱去。”
布兰登眼神一狠,狂打方向盘,金蛇摆尾高速绕过一辆横向驶来的车子,华伦蒂诺一下没坐稳,整个人被狠狠甩在车窗玻璃上。
“这幅画对我很重要,布兰登。”
“我说你就不能安静点吗,钥匙我都给你了,难道我还打算私吞?你给我老实闭嘴,不然我把你踢下车去。”
华伦蒂诺红着眼睛,愤怒地瞪向布兰登,随后却委屈地缩了缩肩膀,不想再搭理布兰登。布兰登见他这种模样,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安慰的话。真是麻烦死了,这个大少爷,语气稍微重点都能哭鼻子,怎么没生成女孩子?
这时前面转弯处突然冲出几辆黑色雪佛兰朝他们开枪,布兰登果断放弃方向盘按着华伦蒂诺的头一起缩身往下躲,车子失去控制狠狠撞在道路一旁的路灯杆上,布兰登闷哼一声,无数碎玻璃哗啦啦冲进车内,布兰登半边脸颊都是血。他踹开车门,拉着已经吓傻的华伦蒂诺往狭窄的小巷跑,一边打开准备在身上的定位器,通知武准备直升机来接应。
华伦蒂诺被拉得一跑一个踉跄,他看到从布兰登侧腰处蔓延出鲜红的血迹。
“布,布兰登……你受伤了。”
“闭嘴,留着力气跑吧!”
布兰登根本不敢朝后看,他已经听到无数的脚步声在后面越来越近。腰侧疼得已经失去知觉,他能拉住华伦蒂诺都已经是极限。但是不行,他现在还不能倒下去。布兰登狠狠咬舌尖,脑袋一下清明起来。他拉着华伦蒂诺跑进一间废弃旧楼里,跌跌撞撞往顶层走。
“布兰登……”眼看着布兰登衣服上血色越来越浓,华伦蒂诺声音都颤抖了。
“都说了闭嘴!”
好不容易走上天台,好在他们还没有背运到极点,天台并不是毫无遮蔽物。布兰登和华伦蒂诺爬进一个巨大的废弃铁盒里。华伦蒂诺慌慌张张伸手想捂住布兰登的伤口,却让布兰登痛吟出声。他慌得手足无措,急忙把脖子上的丝巾扯下来往布兰登腰上绕。
“怎么办,怎么办啊布兰登,血止不住。”
“……不用管。”布兰登有气无力地说。
“可是你会死的,你会死的布兰登!”华伦蒂诺眼睛泛红,就差没掉眼泪了:“快止血啊,你会死的。”
布兰登实在被他闹得烦了,双手固定住华伦蒂诺的脑袋,凑近去用极度沙哑的话音说:“听着,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相信我好吗,我会带你回去的,我会把画还给你的。”
华伦蒂诺微微点头,一眨眼,一串眼泪掉下来。他把脑袋从布兰登手里挣脱出来,两边脸颊都沾上了布兰登手掌心的血迹。
天台铁门被踢开的声音传过来,布兰登一下捂住华伦蒂诺的嘴,两人缩在箱子内就连呼吸都只能小心翼翼。有人开始一个个查看天台那些废弃铁盒,直到直升机轰隆隆的声响传过来,然后便是站在直升机上英姿飒爽的红发女人,吊着烟,手持步枪把天台上所有敌手都给消灭了。
华伦蒂诺扶着布兰登出来等级,红发女人索菲娅幸灾乐祸地嘲笑布兰登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直升机很快把两个人载回藏匿箱子的安全地点,武和索菲娅要引开警察和科洛沃一群人,没作多少停留便匆匆离开。回了家,布兰登没力气,只能叫华伦蒂诺找出急救箱帮自己做紧急措施。华伦蒂诺笨手笨脚,仿佛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把布兰登痛得龇牙咧嘴,差点没敲爆华伦蒂诺的脑袋。
“布兰登,你想要画吗?”
“你不是说画是你的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把画送给你的话,你接受吗。”
“爱送就送。”布兰登不耐烦地回答。
华伦蒂诺听了,脸上表情说不清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把布兰登扶进卧室休息。
“那,再见了,布兰登。”
“你去哪?别到处乱跑,要出门也至少换身衣服。”
“嗯。”
布兰登并没有想太多,他太累了,很快便沉入梦乡。等他迷迷糊糊醒来,按着腰缓缓走出房门,却并没有看到本应该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华伦蒂诺。
“华伦蒂诺,华伦蒂诺?小少爷?”
布兰登嘶哑着嗓子呼喊几声,没有人回应。随后他又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一样,忍着腰腹的疼痛急忙爬上阁楼。木箱就被藏在这里。他普一上去就看到原本应该藏在暗处的木箱明晃晃立在阁楼地板中央,盖子也被挪开一寸。
布兰登此刻的心情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失落,他只觉得愤怒,那个小子居然不打一声招呼就拿着画走了,亏他之前还那么保护他。布兰登走到木箱边上,垂目一看,却发现木箱里还有东西。他心里一惊,连忙挪开盖子,一副70cm x 50cm的木板油画就这么安静地躺在一堆缓冲草里。
布兰登觉得指尖发凉,浑身都在冒冷汗。他颤抖着手指握住木板画边框,翻转到背后,上百颗鸽血红宝石被磨平拼接成一只含苞待放的红玫瑰。背面右下角空白处,布兰登注意到有一小串刻上去的文字,是意大利文,布兰登认得,是一个人名。
华伦蒂诺·德·美第奇。
这幅达·芬奇冒着宁愿得罪佛罗伦萨公爵的风险也要亲手完成的《情人》上描绘的是一个年轻的贵族少爷,他穿着黑色立领及膝鹅绒大衣,内里是金色刺绣小马甲和白色丝绸衬衫,白色丝巾暧昧地缠绕在他纤细的颈脖上,花团锦簇地堆在领口,脚上瞪的漆黑骑马靴将整个小腿美好的曲线都完美呈现了出来。他正躺在花园草坪上睡觉,一朵玫瑰花瓣落在他墨绿色头发上,近处鲜花烂漫,远处天光大好,鲜花易逝,天光易抛,唯有少年缱绻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