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暖颔首笑道:“臣女一直相信,人有道,天助之,人无道,天灭之,无论怎么说,嫡母出身窦家,这次窦家灭门于臣女来说实在是不方便谈论。”一方面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和态度,窦家暗中把持朝政,和东秦刺客勾结,威胁皇权,被灭也是因果轮回,另一方面也是阐明了自己的态度,与公与私,秦玉暖都答得十分漂亮。
可是她身旁的秦云妆却是身子一颤,方才秦玉暖说了句什么?窦家灭门?
灭门即诛九族,连同直系亲属甚至连外公的那些门生都会受到牵连,那么母亲岂不是……
就在晃神之间,秦云妆不小心打翻了身旁的酒盏,青绿色的果酒啪地一下从杯子里瓢泼了出来,沿着案几很快地流了下来。
“哎呀,我的衣服。”秦云妆尖叫着站起身来,极为狼狈地一边拍打着自己的沾满了果酒的衣襟一边挪着位子往后靠。
可刚好秦云妆今日特地穿了一件极为华丽的大裙摆曳地长裙,而且还无惧这炎炎夏日穿了一层厚厚的叠纱衣裳,此时的她就像一只疯跑的花蝴蝶,往左就撞到了这个,往右就撞到了这个。
“哎哟,别挤我。”
“你踩着我了你。”
一时间,宴席顿时就乱了起来。
秦玉暖冷眼地在一旁端着杯酒盏,几乎是一种看戏的态度看着就在自己身边的秦云妆慌乱不堪的样子,一边看着宴席上太后娘娘的反应,居然发现太后娘娘也是带着一种淡漠的眼神,似乎根本没有兴趣管这种小事,或者说她在等待些什么,更明确地说,她是在等秦玉暖做些什么。
看准了时机,秦玉暖只是朝着身后的冷霜做了个收拾,紧接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石子就以一种人眼无法识别的速度击中了秦云妆的小腿。
匡地一声闷响,连带着案几和案几上的果盘果酒,秦云妆重重地摔到了地上,她的发髻已经散乱,她的衣裳已经是污秽不堪,她已经在人群中出尽了洋相,曾今一个无比骄傲的大齐第一美人如今却像是一个丧家犬般地横躺在地上,此时的秦云妆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
她的小腿似抽筋一般地颤抖着,可是却没有人愿意主动上前将她扶起来,今日太后宴席宴请的都是京中女眷,这些贵妇人和未出阁的女儿家们平日里都是没少受窦青娥母女那嚣张跋扈的气,如今也都是些冷言冷语在四处弥漫。
“哟,瞧瞧这是谁呢?怎么这么没礼貌,怕是哪个小门小户的庶女吧。”
“哪里呢,我认得这条裙子,可不就是那太尉府的云妆姐姐吗?”
“你瞎说呢吧,云妆姐姐向来懂礼,怎么会如此莽撞,而且云妆姐姐向来会打扮,这样一个浓妆艳抹像极了勾栏女子的人,怎么会是云妆姐姐呢?”
“唉,也对,我今早听说太尉府的秦夫人前几日已经在疯人塔上吊自尽了,你说这若真是云妆姐姐,自己的母亲才去世,她不仅不穿缟素还敢打扮成这样来赴宴,岂不是太不孝顺了。”
“是啊,这一定不是云妆姐姐。”
自尽?母亲已经在疯人塔自尽了?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秦云妆瞬间从地上怕爬了起来,她拖着痉挛抽搐的小腿,一步一步挪到方才说话的妇人面前,凄厉的声音像是一个从古井里爬出来的女鬼:“你什么意思?母亲怎么了?我母亲怎么会自尽呢?我母亲已经……已经死了吗?”她最后的“死了”二字吐得极轻,因为她不敢相信也不想去相信。
“哟,怎么?原来秦大姑娘还不知道呢,这事京城里的人可都是听说了,就在窦家那个嫡子在相国寺里自杀的后一天早上,秦夫人也在疯人塔用麻绳上吊自尽了,唉,不过就算秦夫人不自己了解自己,估计也活不了多久了,听说她在疯人塔里头感染了麻风,这种病啊,一犯起病来浑身奇痒无比,还有人将自己活活挠痒挠死的,啧啧啧,这真是……。”
“你闭嘴!不准你这样说我的母亲!”秦云妆像是发了狂一样,朝着那妇人就扑了过去。
“给我拦住她!”陈皇后突然严厉地一喝,“这是在宫里,岂容你一个小小疯女子瞎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