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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气在经脉中涌动,剑阵中的剑灵再一次拔出了剑。

心存死志的燕容意心中涌动起万丈豪情,大笑着迎上去:“来啊!”

碎雪在他身边重新凝成一朵又一朵的雪莲,他踏剑而去,步步生莲,气息节节攀升,犹如神助。

可再强盛的气势,对上剑灵,也只剩溃败的下场。

燕容意尚未靠近剑灵,嘴角便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将身边的雪莲染成了血色。

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打不赢师父的剑灵,幽幽一声长叹,闭上双眼,运转功法,让灵气在经脉中逆行!

“啊!”饶是早已做好心理准备,燕容意在左臂炸裂,化为血雾时,依旧忍不住惨叫出声。

但是他飞向剑灵的速度更快了,手中的长剑也散发出了更耀眼的光芒。

燕容意死死咬住嘴唇,强忍剧痛,继续让灵气在经脉中逆行。

一条一条血管爆裂开来,丹田隐隐出现了裂痕。

他刚修炼出没多久的剑丸剧烈地颤抖,尚未等来本命飞剑,就要随着丹田一起毁灭了。

但是还是不够。

剑灵迟缓地抬起手臂,以凡人都不会有的笨拙姿态,挥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剑——雪浪轰然而至,一人多深的积雪全部被气浪振飞,露出了下面终年不见阳光的冻土。

燕容意猛地折身,拼尽全力躲开这一剑,可惜终究慢了一拍,双腿在剑气的余威里齐齐断裂。

他眼里迸发出了油尽灯枯的光,将惨叫全压在喉咙深处,化身血光,冲天而起。

燕容意知道,只要将阵法震出一道口子,白柳就有生的希望。

他早已看不清眼前景象,全凭残存的感知,向着剑意最薄弱的一点冲去。

快到了。

就快到了!

他心里滚过一阵狂喜,唯一还完好的右手剧烈地颤抖,体内的灵气运转到极致。

——砰。

沉闷的声响自燕容意的丹田中传出,他终于到了极限,身形在半空中僵住,皮肤上瞬间渗出细小的血珠,人也因为剧痛,扭曲成了怪异的姿势。

“师父……”生命的最后,燕容意眼角滚出了一滴血泪。

也是在这一瞬间,剑阵轰然碎裂,细小的粉末仿佛漫天星光,在他身边流水般倾斜而下。

燕容意自半空中坠落,余光里,熟悉的身影破风而来。

“容意!”凌九深一把抱住失去左臂,双腿齐断的燕容意,目眦欲裂。

那双常年风雪弥漫的淡漠眸子里,盛满了茫然。

承影尊者想要恢复燕容意的手臂和双腿,何其容易,只是瞬息的功夫,燕容意的手脚就恢复如初,可是当他完好无缺地靠在承影尊者的怀里时,这位天下第一剑修还是没动。

世人皆说凌九深修的不只是剑道,还是无情道。

他收燕容意是一时兴起,引起各派轰动后,直接扔了本秘籍,说了遍心法,就再也没好好管过这个徒弟。

师徒间的交流,都是燕容意单方面的。

承影尊者就是懒得管,才会让世人生出他纵容燕容意的错觉。

只是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徒弟在他心中不再可有可无。

凌九深闭关时会想,燕容意在做什么,悟道时,会想燕容意是不是也在勤奋地练剑。

他原以为这种感情是普通的师徒情谊,直到珞瑜出现……他才惊觉,同样是徒弟,燕容意和珞瑜是不一样的。

于是凌九深闭关苦修,在洞府中苦思冥想,没意识到洞府前的八十一道剑阵有多危险。

那是他当年创建浮山派时顺手布下的剑阵,已经存在了千百年,所有的浮山派弟子都避之不及,连承影尊者自己都不认为有人会不自量力地闯进来。

直到他在闭关时,感应到阵中的剑灵岌岌可危,千百年前设立的剑阵毁于一旦,出关一看,做出这一切的,居然是自己的徒弟。

然后承影尊者沉寂多年的心里,翻涌出了陌生的情绪。

他抱着燕容意,发现这种情绪名为恐惧。

他恐惧燕容意受伤,更恐惧燕容意会死。

“师父?”燕容意在承影尊者怀里挣扎了一下。

凌九深猝然惊醒,松手将他丢在了地上。

他不以为意,拍拍屁股爬起来,活动着新生的双腿和手臂,丝毫没有命悬一线的后怕,只觉得自己自爆的法子是有效果的。

看,这不就把承影尊者引出来了?

燕容意一瘸一拐地跑到护甲边,对勉强保持着一丝神志的白柳,笑着调侃:“看,你燕师兄没骗你吧?”

白柳眼里又涌出了泪,但这回,她是笑着哭的。

燕容意揉揉白柳的头发,再次将她背起,向着承影尊者跑去。

“师父,求您救救白柳。”

承影尊者眼底的惊惧早已掩藏在深深的淡漠里:“你破剑阵,自爆丹田,就是为了救她?”

燕容意点头,不解道:“白柳师妹……是白霜的妹妹。”

他以为承影尊者不认识白柳,特意强调了“白”这个姓氏。

谁料,承影尊者闻言,转身就走。

燕容意背着白柳艰难地追上去——他觉得师父不是真的想将他甩开,否则以承影尊者的修为,直接消失不见就行了,何苦跟他一起在雪地上行走?

“师父,您看白柳多可怜啊,她还在吐血呢。”

“师父,您要是不救白柳,我又要被白霜欺负了。”

“师父,师父,师父……”

承影尊者骤然驻足,转身攥住燕容意的手腕:“你知道你刚刚差点爆体而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