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谢琬需要时刻盯紧的对象,正在不远处的岛上。飞仙岛,白云城主,叶孤城。
对于叶孤城这样绝世的剑客来说,剑已成为他生命里的一部分。每日在海滩边的练剑,则是他自习剑来不曾遗落的日常。
倚海而居,让叶孤城的剑招带着潮汐涨落间瞬息变换之势,这亦是他本人在日月朝夕的推移间迎着海风感悟出的东西。
只是今天,叶孤城才练不过百招,他手中的剑便停顿下了。潮汐变换间,带来天地日月的更迭,清晨的辉光映照亮海水带来的许多破烂木板,也照亮了昏迷之中的姑娘的脸庞。
海水打湿了她的鬓发,一缕缕粘在她的脸上,映着她脸色更加惨白。她的双唇也因脱水而发白干裂。但这些狼狈却都不能减损这个姑娘的柔美,甚至她眼下这样的情况,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惜。
叶孤城拧着眉,一息之间,便由三四丈外到了昏迷的女子身前。靠近后,他便察觉到对方的气息十分微弱,显然已陷入了深度昏迷的症状。
白云城主,天外飞仙,他这样已登剑术巅峰尝遍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和孤独的人,照理是不会对莫相干人的性命有任何动容。可偏偏这女人倒在了飞仙岛的海滩上,他此刻漠然走开置之不理,也有会质朴纯善的渔民替她找来大夫。哪怕只万分之一的可能,但对方若有歹心,叶孤城便万万不会将她留给不会武的白云城百姓。
叶孤城虽是绝世的剑客,但也是白云城的城主。
只是,他练剑时向来不喜别人靠近,既不会带城主府中侍从,亦不会有渔民在这段时刻来这里打扰他们爱戴的城主。这样一来,他要把这人带回去,就必须他亲自动手了。
这不至于让叶孤城犯难。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但这本非他情愿的事,还是让叶城主浮云般孤傲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浅淡却罕见的不喜。片刻后,叶孤城把长剑收入鞘中,单手扛起昏迷中的女人往回城方向而去。
今天无论是守城的卫士,亦或赶早市的百姓,在看到他们的城主时,都只有瞠目结舌的表情。
他们的城主,如皑皑白雪终年不化的城主,竟破天荒地把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女人扛在了肩上,在以往还在练剑的时候就从海边回来了!
是的,全白云城上下,对他们城主的爱戴连他每日练剑至什么时刻都知晓!
虽然这扛的姿势乍看起来没有一点对姑娘家的怜惜,但四舍五入,就已经等同于一次亲密的接触了。
他们城主什么都好,就是他本人尚无着落的亲事让全白云城上下都暗暗心焦,眼睁睁看着别人三十而立时娇妻美眷子女成双,而他们的城主还是孤零零一个。可城主是他们的天,是他们的神祇,凡人对神,敬他爱他畏他,就是不敢管他。百姓们也只能盼星星盼月亮希望哪一天他们的城主自己能开窍了。
那么……现在是开窍的苗头出现了?!
这一刻,接受百姓们火热视线洗礼的叶城主顿时有种把肩上扛着的人就地扔下的冲动,往常就如夹带霜雪的眼睛这一刻更是冷锐。
可他既不能真的就把人丢下,也不能对他护着的百姓们拔剑叱咄。
难得一次,叶孤城也陷入了颇为尴尬的两难境地。
好在,闻讯赶来的城主府侍卫出现在了叶孤城面前,无形中替他们城主解了围。
“城主,属下来迟。”侍卫告罪道。比起城中百姓充满善意与好奇的揣测,身为城主府侍卫的青年只等待城主的命令。
“你把她安置在客栈,找个大夫来看一下。”
叶孤城把人丢给了侍卫。对方衣服上的水分已经渗湿了他肩部的衣料,再经由太阳晒干后,叶孤城觉得衣服以及他接触过那女子的手都凝结出了盐粒。素来喜洁的他此刻只想回城主府沐浴另换件衣服。
侍卫十分恭敬地应了:“是。”
谢琬悠悠然地从架子床上醒来,比起清早熹微的晨光,落日霞光的余晖像一抹浓浓的胭脂,静谧地在绮窗台上晕染开。
她身上已经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谢琬摸了摸头上包着的纱布,正准备和系统说些什么,就听到叩门的声响。
【我想,来的一定不是白云城主。】谢琬眼睛里带着微微笑意,和系统说道。
找来婆子替这位昏迷中的姑娘换了身干净衣裳,又找来大夫替她看了伤势包扎伤口后,先前把人安置在客栈的侍卫就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外。
能在城主本人身边当差的侍卫武功必然不低,谢琬醒来的第一时间,站在门外的侍卫就已经知道了。
侍卫见屋里人没有回应,便开口:“姑娘?”
里面传来柔柔得含杂虚弱的声音:“请进。”
侍卫依言推开门。
原先躺着的人果然已经醒了。
她发髻已在婆子为她梳洗换衣的时候拆了下来,光亮如缎的长发垂在两侧,未戴珠钗,却反而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九天仙女。
床榻上的姑娘眉如远山,目含水光,就是不施脂粉,尚带病容,侍卫也不得不承认,城主捡回来一个极美的姑娘。
侍卫开口:“此处是飞仙岛白云城,姑娘你伤在头部,可觉大碍?”
哪料,床上的人捂着包扎的伤口,眉色含愁,过了半晌,苦笑说道:“怕是有。”
谢琬对对方说道:“我竟连自己的名姓,也想不起来了。”
侍卫哪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他在原地足足愣了好几息后,飞身出门,要再把之前那名大夫带回来给谢琬看病。
屋内只剩下了谢琬,谢琬又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说道:【唉,那大夫包扎得不如我好看。】
系统沉默了一会,【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