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豆腐神神秘秘地靠近我道:“听说你在调查何爷爷,我真挺佩服你的。”
我一听这事儿就冒火。孙子调查爷爷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就算是谣传,我肯定会被人说是不肖子孙的。况且,秦海的行动根本与我无关。刚要发火,老豆腐却抢在我前面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来打探小道消息的,我是给你提供情报的。何爷爷确实经历过不少事情,我曾经偷看过我爸包里的资料,其中就有关于你爷爷的一些情况,他曾经发现过……”说到这里,他用左手比划了一个划水的姿势。
我随口道:“发现鱼了?”
老豆腐笑道:“你这不是抬杠吗?当然不可能是鱼了,那是……”说到这儿,老豆腐用更低的嗓音道:“十二生肖里排行老五的。”
我扳着手指头一算,心里咯噔一下,吓了一跳:“你扯淡呢?”
老豆腐道:“我敢用这种事情扯淡吗?我知道,那地方好像是在一个叫秀西岭的地方,没说错吧?”
听他这么说,我彻底无语了。
都到这份儿上了,我应该怎么反驳呢?如果老豆腐没有瞎说,那么就应该是证明了秀西岭确实隐藏着一个不可思议的秘密,而我的父亲和大伯当然也就不可能是毫无来由的出现和生活在那个地方。这么说,我父亲或许从来就不是一个农民。
这个话题在这种地方谈论是大忌讳,我们很隐晦地聊着这件事情。
“兄弟,有机会咱们该去哪里看看,如果真有……”说到这里,老豆腐又做了那个手势,兴奋地说,“咱们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我想了很久,说:“这事儿就当不知道,等把这段时间过去再说吧,我可不想把爷爷气出病来。你记住,和谁都别说,这事儿要传出去了,我可真和你翻脸。”
老豆腐一拍胸脯:“你还不相信兄弟这张嘴吗?我人是不靠谱,可我这张嘴绝对保险。我看到那份报告才上小学,这都多少年了,消息要传出去也早就传出去过了。”
老豆腐其实有不少优点,这比他的缺点要多很多,只不过他属于那种特别早熟的人,所以,在那个年龄段,我们都不能了解他。
经过这次聊天,我对老豆腐的看法略有改变,也就不是很排斥他了。
经过这件事情后,我准备将精力转到学习上。
第二天,贾小兵来看我。见到他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想到他会专门来看我,似乎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那天下午,我俩聊了很久,相谈甚欢。这第二次的见面,贾小兵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当然,后来我才发现,这只是他极力掩饰自己本色的结果。脱下伪装的贾小兵是人见人抓狂的那一种人,没有被他气到吐血岔气的经历,根本就无法适应他这种风格。
正因为跟贾小兵的这次见面,我才知道他遇见了秦海。黄子文倒像是人间蒸发了,再也没见了。当时的秦海已经被派出所开除,这也难怪,他把事情搞得实在有些难以收场了。现在的秦海在一家国营汽配厂上班,单位就在贾小兵家楼下。
分手时,贾小兵问道:“你知道秦海为什么会被原单位开除吗?”
我并没有告诉他原因,假装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也不想知道。”
听我这么说,贾小兵没有继续说下去,随即我们就分别了。
我回到大院,和哥儿几个把贾小兵的事对他们说了,大家都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连老豆腐都赞同这点,于是决定以我和贾小兵为突破口,找机会大家聚一聚,“把酒泯恩仇”。
回到家里,我放下书包,准备写作业。打开书包时,看见一沓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信纸,这肯定不是我的东西。展开后,见全是复印件,没有标题,但从内容来看,应该是电报,只见第一份上写着:“余十七过境,自觉重任在肩,不敢丝毫懈怠。简报!”
而第二张纸上也就印着一句话:“知你已到,诸事便宜自行,切不可妄动。”
这一沓复印件其实就是两个人电报往来的汇总,从开始的一方汇报,一方指示,到后来逐渐发现了情况。随着一张张信纸的翻过,我就像亲眼看着两人循序渐进的走入一个诡秘的世界里,到了第十八张纸,执行行动的人道:“现场无异,已逾月,是否继续观察?”
答复很简单,就一个字:“是。”
“两月毫无进展,是否继续?”
“是。”
“事有不对,大体可以确定方位,现场有一棵梧桐树。”
“好,继续观察。”
“此地多有异动,只怕难以隐瞒。”
“绝不可让人知道情况。”这是最后一张纸的最后一句话,到此再无结果。
我正自想得出神,冷不防妈妈叫我吃饭,吓得我一激灵,将书包摔在了地上,忙拾起来,将稿子放回书包中最隐秘的位置。可是这稿子是谁塞入我书包的,难不成是贾小兵?
似乎不太可能是他,因为我们始终处在一个面对面交谈的状态。那么,又能是谁呢?我努力回想着今天在街上遇到的过路人,脑海里翻腾半天,印象中觉得每个人似乎都有嫌疑,又似乎都没有嫌疑,越想越纠结,忽然听奶奶道:“你怎么不吃饭?”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过入神,端着碗,拿着筷子却不知道往嘴里送,爷爷气咻咻地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我赶紧低着头,扒拉起饭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照着信纸,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可以弄明白的是,这应该是一起很早就展开的针对于秀西岭的调查,那么,秀西岭的事我肯定不会是第一个目击者,甚至已经有人在我们之前去展开过调查工作了。可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为什么他们不疏散秀西村的村民?看情形,那里应该是一处非常危险的区域,那么多人生活在危险的周围,这绝不符合逻辑。报告上所言“多有异动”,显然是对方已经发现了那条巨蛇,可为何要隐瞒?事实证明,那条蛇虽然巨大,但并不难以消灭。既然如此,为何不早做行动?非要等到若干年以后才下手?
诸多疑问汇总,最值得怀疑的还是偷偷将材料给我的人,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是怎么认识我的?我想得脑子都疼了,但却根本想不明白,因为没有一点是能以常理度之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我又梦见了那条巨大的蟒蛇,忽然,它势若闪电一般探身朝我脖子咬来,就这一下,我被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
窗外星光闪烁,一看闹钟,才凌晨四点钟。忽然,我又想到了十分奇怪的一点:那条蛇为什么会和一棵树连在一起?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意识到了那棵梧桐将蛇身缠绕得如此坚固是绝对不正常的。因为树的根须都是呈放射形的状态向下生长,而形成卷曲状是不利于吸收土壤中的养料的。所以,真正奇怪的不是那条蛇,应该是那棵树。
我暗骂自己糊涂,这么多年才想明白这点,这种违反生物常态的生长模式应该加以调查才是,如此草率的击毙巨蟒,或许就失去了一次探究秘密世界的机会。
我明白,这事儿太过复杂,根本不是我能想明白的,便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可越是如此,陷得反而越深,甚至连学习的心思都没了,整天就在琢磨这些不着四六的事情,有时候的状态看起来呆呆傻傻的。为此,没少被班里的同学笑话。
时光流逝,很快就到了年后。
阳光明媚的三月,爷爷奶奶被安排外出疗养一个月。临走前,他们在背地里特别叮嘱妈妈要看牢我,不过,却被我竖着耳朵听见了。我当时并没有任何想法,毕竟学生还是该以学习为主。不过,一场风暴已经在暗暗形成,只等着释放出的那一个缺口了。
爷爷奶奶走了以后,我第一件事就是等妈妈上班后赶紧叫来了老豆腐,问他有没有在我书包里放过什么东西,因为他的嫌疑最大。当天晚上才和我说看过关于我爷爷的资料,第二天,我书包就出现了那沓信纸。不过,老豆腐也是莫名其妙,而且表情不像是假装。我试探了很久,只得作罢,遂拿出了那沓信纸给他看。老豆腐翻看几眼后,表情顿时就变了,他一边翻看一边说:“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这份稿件就是我爸爸当年放在公文包里的文件,不过只是一部分。之前还有几张纸,都是你爷爷写的报告,介绍的就是……”
说着,他又要做那个手势,我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别扯那个。弄不好,你我都要倒霉,就说说这份稿件吧?”
“稿件的内情我确实不知道。但我能告诉你,汇报命令的那个人是你爷爷,也就是说,他曾经去秀西岭执行过某种特殊任务。我也就知道这些了。”
我皱着眉头道:“可是,除了你和你爹,也没人知道这事儿了,难不成是你爸爸干的?”
“狗屁。我爸有那么无聊吗,和你穷逗,开心啊?我说冰子,咱们也别犹豫了,干脆,暑假咱们去秀西岭转转,说不定真能发现龙呢。”
我没有搭理这小子。老豆腐给我的感觉就是嘴巴不牢靠,我就是真要去,也不能和他,否则,还没行动就会被“抓捕”。不过,老豆腐的建议倒是给了我启发。经过几天的预谋,自觉计划成熟的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冲动,联系了贾小兵。
那个年代,虽然装电话还算是一个大事,但已经有不少家庭安装了电话。贾小兵家就算是其中之一,上次见面,他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联系上以后,我告诉他想见秦海一面,他答应替我联系,很快就给了答复,说明天下午让我去他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