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缜眯起眼,山间微风拂面,在这不冷不热的时节很是舒服:“说说你吧。”
刘涟奇怪地看他一眼:“我有什么好说的?”
姬缜试探着问:“只有你和小咕噜住在这里么?为何不见令尊令堂?”
刘涟无所谓道:“我没有爹娘。”
他云淡风轻的态度,更叫姬缜心疼。刘涟哭笑不得:“喂,不要做出一副心疼的表情好不好,我并不在意。”
鱼线轻轻扯动,看来有鱼儿上钩了。刘涟稍等一小会儿, 待它咬紧鱼钩,用力一拉钓竿,一条肥肥的黑鱼哗啦破水而出。
“哟!”刘涟赞赏道,“不错,今天咱们的口粮有了。”
他把黑鱼放进木桶中,继续下饵垂钓。
“住在山里……不寂寞吗?”姬缜幽幽开口,“你就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么?”
“你们都还这么小,住在这样……简朴的地方,穿这样……素淡的衣裳,没有侍从照料,吃粗茶淡饭,真的不想去过人上之人的日子吗?”
姬缜本想用“简陋粗糙”这样的词语,但考虑到刘涟的心情,换了一种更委婉的说法。在他看来,这山中的破道观,根本就配不上刘涟尊贵的身份。
他应当是一身华服,高居宝座的。
想象了一下刘涟纤瘦身躯裹上重重锦衣的样子,姬缜心跳有些快。
刘涟吐掉嘴里的草,嗤笑:“姬缜,你又有多大?别仗着比我多吃几年饭,就来说我了。我就喜欢这里,哪儿也不想去。”
每次他表示出拒绝,姬缜就不由得心头焦躁。
他冷声道:“你必须跟我走。”嗓音里充满命令的意味,隐约有种不可忤逆之感。
刘涟懒散地说:“我就不。有本事,你就用绳子把我绑走。”
想到自己打不过他,姬缜心情越发恶劣。
他悄悄攥紧拳头,强行压抑心头怒意:“你不能拒绝我,小涟。你不可以。”
“为什么?”
“我等了你……那么多年。”姬缜声音发颤。
刘涟不解:“啥?等我?姬缜,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吧。”
他暂时收杆不钓了,转向姬缜坐直身体,认真道:“你究竟,为何而来?”
刘涟严肃时会抿起双唇,眼睛微微睁大,神光澄澈。
姬缜朝他坐近了些,柔声说:“小涟,你会观星占卦么?”
刘涟点点头:“会一些,但我不能观自己的星象。任何术士都看不到自己的。”
“不错。”
“那么……你应当不知道自己的命星吧?”姬缜说。
刘涟:“我知道,师父说我是帝星。”
原来他有师父……从刘涟展现的实力来看,他的恩师或许是某位隐世的高手。
“不过你看我这样,穿上龙袍也不像皇帝。”刘涟摊手。
姬缜道:“你是。而且,只有你能。”
“我自小学习帝王权术,为的是有朝一日辅佐属于我的君王。”姬缜着重强调了属于自己。
刘涟听着觉得怪怪的,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只得继续听他说。
“司天监的监正为我占星,星象预示,与我命星共生的帝星已然降世。我要找到他,将他扶上至高无上的尊座。”
“那个孩子就是你。”姬缜深深看了刘涟一眼。
刘涟很无语:“所以,你们就这么信星象吗?”这可真是……果然封建迷信害死人啊。
“你笃信天命?恕我直言,”刘涟有些谨慎地开口,“我觉得,你比较适合。”
姬缜抱住膝盖,唇边笑意浅淡:“你可知道,为何我们并肩王一系,明明权倾天下,却永生永世无法问鼎御座?”
刘涟摇摇头。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姬缜淡然道,“星辰的轨迹,不由得任何人更改。”
“我祖上并非姬氏。”
“那是圣祖皇帝的恩赐……或者说,诅咒。”
“我们世世代代,享尽富贵荣华,执掌天下权柄,但永远、永远都不可能称帝。”姬缜说,话语里深深藏着怅恨。
刘涟有一些理解他的心情。至高的皇权对于姬缜这样的男人来说,乃是毕生所求。可惜只要诅咒还在,他们永远都不能真正掌控天下,一代又一代只能被天子的光芒所盖过。
“并肩王一脉,已经连续五代单传了。无论用什么方法,服食奇药也好,斋戒祈福也罢,甚至是修习术法,都不能让王府多出一个孩子,哪怕是女儿。”
姬缜歪着头,有些无奈:“所以,从小到大,我都很寂寞啊。”
刘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