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欢呼,温言始终很有耐心地等待大家安静下来,然后继续,“但是,我会偶尔做一些随堂测试,这是大家的平时成绩,至于测试的形式,也是当时临时决定,不会重复。”
这一次的欢呼,带了一点点哀嚎的成分,不过,即便是这样,温言的课,恐怕也不会有人不想来吧。
温言只声明了这两点,也不管大家在下面就是什么心情和心思,宣布开始上课。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白衬衫挽起,露出了小臂,手里的书在进入教室之后,就放在了讲台上,没有再打开。
趁着温言将课件拷入电脑,肖雪的声音有些动,“温言啊,我还没有来的时候就听到这边的师兄师姐隆重大赞他了!”
文茵茵瞄了一眼讲台上正微微抿唇拷课件的温言,脸颊都带了一点粉红,“温老师以前就是帝京大学美术系的学生,据说是本硕博连读,之后毕业留校任教的,学校破格让他留在这里,他获得的国内外的美术大奖,装订成册都比他出版的画册要高!”
这当然是夸张之词,但却也恰恰证明了温言在这个学校的实力。
宁攸眯了眯眼睛,很快下了一个决定,“这门课,我以后不会逃课!”
三人齐齐看向她,眼神里无不透露着一个信息: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是林教授来上课,你就会逃课么?
宁攸大概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讪讪笑了一下。
不过三人很快反应过来,看始终没有发表过意见的叶凉夕,“夕夕,你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震惊?”
恰在这时候,温言的课件拷好,“好了,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
叶凉夕笑了笑,三人也就此先放过叶凉夕。
温言随便翻了翻方才带进来的教材,即便是随意翻翻的动作,却也透着一股从容与温雅的味道,“这本教材,对《艺术概论》的解释,已经足够清晰,我相信,大家自己看完,足以应付期末的考试,接下来,我的讲课,可能跟教材的不太符合,但艺术本身就精深博大,不是一本已经框定的教材就能解释清楚的,在上课之前,我想先问问大家,对于艺术,你们是怎么理解的?”
他的声音实在温和,若是一般人,会觉得这样的上课没有激情可言,甚至会让人感到乏味。
但是,温言一站在那里,这股温和端方的气场透露出来的却不是枯燥和烦闷,他好像就带着一种气场,让你忍不住静下心来,去听他讲话,跟他交流。
很快,下面就有声音回复他。
“温老师,艺术就是一种美的感受啊。”
温言看了一眼声音来源的方向,“美的感受,说法不错,还有么?”
“美术、音乐、表演、戏剧都是艺术。”
“生活本身就是一种艺术啊。”
……
不同的声音,不同的回答,温言每一个都听得认真而仔细,很多回答里面,当然有正正经经回答问题的,也有随口胡诌的,对于任何一个答案,温言都听了进去,直到同学们的声音渐渐平静,没有人能回答得出来更多的答案之后,温言继续问,“还有人有不同的看法么?”
教室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有人提问,“温老师,你觉得呢?”
温言笑了笑,“我想先多听听大家的看法。”然后他视线一转,落在中间座位叶凉夕身上,“中间第三排,右数第一位的同学,你来回答一下。”
叶凉夕轻叹了一声,认命地站起来,“温老师,我觉得艺术是一种对于一切神秘与超越的感知。”
“哦?”
“艺术可以以任何形式存在,贵贱美丑,但一定是对生活,对世界,乃至对万物最敏感的知觉之后的体会和认识,大到宇宙星辰,小到微尘蝼蚁,是一切敏感者的主观认知,最简单,也最高深,最超越,也始终无法超越。像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永不过时的生命体验。”
这句话,实在是太形而上,以至于教室里大部分的人都懵懵地看叶凉夕。
温言听着,唇角却升了一抹笑意,对叶凉夕的方向摆了摆手,“很好,你先坐下。”
然后他抬头看向底下的大部分同学,“这个回答,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的答案。”
温言很快就开口解释,“在大部分人的眼中,甚至目前艺术界的范围认知里,几乎所有人都倾向于将一切高雅的东西,包括雕塑、音乐、歌剧等当成艺术。在艺术的定义里,它是指具有典型性的意识形态,何为典型性,就是一切能够反映共性的。但是,难道说,不具有典型性的便不是艺术了么?”
ppt里的一张图片,随着他的话浮现在全班人的面前。
“你们觉得,这个东西,能称之为艺术么?”
那张图片,像是经过雕刻之后的石头,可以称之为雕饰品。
有同学回答,“温老师,如果这都不是艺术品,那什么才是啊?”
温言看了一眼ppt上的图片,“但如果我告诉你们,这是在河边随便捡来的石头,你们该如何跟我解释,这就是艺术品呢?”
底下先是愣了一下,沉静了好久,又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而后很快有人回答,“当然是因为它的形态具有美感啊。”
“它已经是天然的雕塑品了,当然就是艺术。”
温言摇了摇头,又看向叶凉夕,“刚才回答问题的这位同学,你来说。”
二度被点名的叶凉夕只好又站起来,“流水自然雕琢了石块,石块雕琢之后,去留皆自然,所有的一切印记都是时间的痕迹,这本身就是一种生命流动的过程,自然情感的外现,所以,它是艺术的。”
温言笑了,“以后布置下来的课外作业你帮我收回来,然后再一起发到我的邮箱,我的课程,由你来负责。”
班里毫无意外传起一阵惊呼的声音,温言幽幽打断大家的话,“这些,是你们期末考试的成绩参考。”
叶凉夕在心里低低叹了一声,她总觉得温言是故意的,但还是应下,“知道了,温老师!”
直到下课之后,温言在同学们的意犹未尽中离开,叶凉夕成为让许多人羡慕的那个可以帮着温老师收作业的人,她是能默默囧然。
回去的路上,宿舍的几个人还在谈论着温言,文茵茵沉默了一路之后,忽然开口问叶凉夕,“夕夕,你是不是认识温老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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