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宗主圣令而不得不保持沉默的长老们乐得看族内舆论抹黑连江夫夫,而对于苏杉,更是恨不得这半路的程咬金被人骂死。而得了他们指示保持沉默一问就回答“概无所知”的子弟,以另一种方式,让媒体对自己的推理深信不疑。
然而这些风风雨雨,已经影响不到放弃继承权、淡出氏族公众视线的连青。至于苏杉,则更是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他忙着适应异国他乡的生活、忙着在新的教授门下探索科学,闲暇时间都用来和连青保持联络,只有夜深人静时,才会想起那段十分艰难的日子。
一年半前,他在婚礼当天,拒绝了和连青结为合法伴侣。同月,他和连青深入的谈了两次。在各种数据都显示不乐观的情况下,连青同意了终止妊娠。
然后两人耗费了近两个月时间说服连勋连江。期间连青数次动摇。扼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对于一个孕育者而言是个太过艰难的决定。理智上清楚,不代表感情上,连青割舍得下。几次激烈的冲突之后,连青激素紊乱、情绪崩溃,身体状况持续恶化,连勋最终松口同意。
引产后,连青消沉恢复了大半年。在心理医生介入治疗下,才一步步恢复过来。苏杉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连青终于肯对苏杉解下全部心防,允许自己在他面前落泪。
距离亲手埋下沫沫那天已过去了一年,离苏杉去西海岸另择专业和导师读博已有九个月,离连青重返教职已有八个月,两人感情发展顺利,关系日渐亲密,可那个未出生便离去的生命,依旧是两人不可言说的痛。
苏杉将百合放到沫沫的墓碑前,用手拨去石碑上的积雪。两人并肩而立,相顾无言。墓碑没有照片,出生和死亡是同一年份,除了连青苏杉,无人知晓她从未看过这世界一眼。
连青几乎喘不过气来,胸口一阵阵的抽疼。他唾弃自己的自私,后悔曾经的选择。在生命面前,所有的理智考量都显得微不足道。
“也许……”
连青喉头鼓动,挤出一个音节。
苏杉握住他的手。风很冷,他的手也很凉,但依旧是温暖的。
“没有也许。”他坚定的说,“阿青,我们所做的,是最合适的选择。”
“可是……她也许还有机会……”
“没有可是。”苏杉将他拥进怀里,“我们留不住她,你明白的。”
连青抓住苏杉的后背,闭上眼睛。
“没有失去你,是我最庆幸的事。和你相比,沫沫不重要、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苏杉捧起他的脸,深深的望着他,“你听清楚了吗?”
“我……”连青感到眼睛发烫,他忍不住闭上眼皮,阻止那意欲冲出的湿意,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平稳声线,“我……我口袋里有个东西,你拿出来。”
苏杉抱着他,一只手伸进男人大衣口袋,摸出一个丝绒小口袋。里面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
“礼物吗?”苏杉莫名。
“给你的。打开看看。”
连青闷声道,不肯放开青年。苏杉只好用牙齿咬开丝绒袋子的绳结,捏着袋子,绕到背后,将里面的东西倒到另一只手上。
他摊开手心,是一枚闪着灿光的男士钻戒。
“苏杉,你愿意吗?”连青在他耳边轻问,语气颤抖,忐忑期待的同时,他甚至有点害怕。
戒指买了一个多月,他却胆怯的连在短信中都不敢提及。直到刚才,苏杉的话让他鼓起了一点点勇气。
两人相识以来,他做的很多事情都非常自私,根本没有考虑过眼前的人感受。他一直很清楚这一点。而分开的这一年,随着定期的心理课程和自我反思,连青才懵懂的感知到苏杉对他的爱有多么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