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
待被唤第二声,苏景言才回过神来。他轻咳了几声,头一次刻意地避开男人视线,目光从竹筐挪到旁边的木盆。
……于是苏景言知道了早上的杂音来源。
居然是他床铺上所有能洗的东西,一件一件拧干了堆在盆里。
“……洗干净了?”
苏景言爱干净,虽然这人好心接手了他前几天的工作,但如果只是表面功夫,他还要再重新洗次。
“嗯。”
男人点点头,从水里走出来,坐到石头上冲洗干净木屐和小腿上的泥沙,走过来弯腰端起木盆。
苏景言也顺手捞起竹篓,跟在他后面回了院子。
*
像是要补回卧床四天的活动量,男人一到院子便开始手脚利索地绑绳子晾床单。
苏景言也拿了一根,可刚刚打了个结,就被从背后过来的人抢了过去。
看着对方熟练迅捷的动作,和认真起来便会抿紧的唇线,自认做事比较慢条斯理的人选择了去厨房。
进了厨房,苏景言就愣住了。
炉子里火已经烧了起来,角落里新鲜砍下的柴火堆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一阵香甜的饭味从锅里飘出,闻上去竟然十分得诱人。当下就勾得苏景言觉得自己空荡荡的胃缩了缩。
一边的桌案上依次摆着几个食碟,是苏景言平日早饭吃惯了菜色。腌菜、青菜、肉片、还有一盘炒蛋。
……不对,炒蛋?
苏景言自己不养鸡,吃的鸡蛋基本都是山下村子里乡亲送的。但这个时代,对于一个普通农户家庭来说,鸡蛋都是小心攒了去镇里集市卖的,拿来吃,也只有给孕妇病人及苏景言这种“世外高人”才舍得。
而早在半月前,数量本就不多的鸡蛋就被苏景言吃光了,上次下山因为东西太多没来得去补给。
难道自己不是捡了一个语言障碍患者,而是一个田螺汉子回家?
苏景言把菜端到外面石桌,放好碗筷盛满饭,撑着下巴注视不远处忙碌着晒床上用品的人,默默地想到。
许是他的视线太过灼热,男人原本流畅有序的动作渐渐迟钝僵硬起来,到最后几乎有些同手同脚,看得苏景言心惊肉跳,就怕他失手将洗好的东西砸到地上。
苏景言只好调转视线,转而开始观察眼前的粥。食物的热度从手指与瓷器相贴的地方传来,明明一样的食材,看上去也只是多洒了点葱末,可是闻上去好像差别远不止如此。
苏景言用勺子搅了搅,这时,身前的光线一暗,身高腿长的另一人终于忙好坐了下来。
“吃饭吧。”
苏景言淡淡地说了句,动了筷子去夹炒蛋,吃了几口才发现另一人还是一动不动。
他觉得奇怪,抬眼看去,只见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神很是认真地盯着他看,也不知这样看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