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水坐在舟中摇着小桨,推着小舟往前而去。楚晏只需要抬眼欣赏四周的风景,伸出手去感受江水流动。他从小就生活在沙漠之中,很少能见到水,不像这江南人家的孩子自小玩着水长大,自然兴致高涨。
这碧峭十二峰中的景致果然是绚烂如画,与那西域丝毫不同。楚晏望着望着便忍不住撩起水来使个坏,溅划桨的人一身。
柳静水只轻笑摇头,由着他这幼稚鬼闹。
前面不远处有几棵花树,远远望去就是一片姹紫嫣红,大片大片的像是傍晚的红霞一般。楚晏一抬眼就看见了这几棵树,还有那树下已经被花瓣给堆满的水面。水上已经被花瓣铺满,又有着树上那繁花似锦的倒影,更是花影缤纷。
路过那几棵花树时,那粉紫的花瓣簌簌落下,坐在舟上的人自然没能幸免,被这花瓣雨淋了一身。
楚晏看着身上落花,竟有些不忍拂去。回眸见到柳静水一身白衣之上,也落了点点绯红淡紫,莫名地就笑出了声。
柳静水兀自摇着桨,眼中只有那粼粼波光,听到他的笑声,不禁回头。这一眼,却见他一身繁花,在这碧波荡漾水光摇曳之间,艳丽无比。
楚晏还在抬手去接那落下的花雨:“好漂亮啊……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花。”
江里流淌的好像都不是水了,而是花。
他的发间也沾满了花瓣随着他的动作又落下了几片,但头顶的花语却绵绵不绝,掉下去的远远不如落上去的多。
“很多花,都是可以拿去做食材的……”柳静水忽然放下了桨,搂过楚晏,扶着他的身体,让他慢慢地躺下,靠在自己腿上。
那花瓣落得更急,楚晏这样躺着,便连脸都躲不过了。片片花瓣轻轻扑在他脸上,弄得他不禁闭上了眼,免得何时又那么一片淘气些的跑到了他眼睛里去。
“我很想知道,这种花是什么味道。”柳静水说完,便恰好有那么一片花瓣,落在了楚晏的唇上。
楚晏刚刚感觉到一点凉意,接着又变得温热起来。
微微张开眼,就见是柳静水覆了上来,隔着那一片薄薄花瓣,在亲吻他。
那片花瓣本就凋零了,看着楚楚可怜的,被他们这一吻碾得更是支离破碎。
不过是从树下一过,离开时便满载了一舟的落红。
再往前走些,人渐渐多了起来,他们两人也不敢那么放肆了。
楚晏看到那些渔夫捕鱼,又觉得好玩。这小舟本来也是找渔夫借的,舟上的渔具一应俱全,柳静水便也抛了网去,让楚晏也当了回渔夫。
捕上来的鱼又被他们放了回去,只图一个乐子。
山下住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夹岸皆是农家稻田,沃野千里,阡陌纵横。这个时节新苗初发,一眼望去绿意点点,中间还散落着几座小屋。
波光在这水面上明灭不断,如同破碎了的琉璃一般,随着河水缓缓流淌。不时有几条游鱼会跃出江面,溅起朵朵水花,抛出一簇簇珍珠般的水滴。飞鸟在这江上一掠而过,鸣叫声打碎了这水上的宁静。
他们一边捕鱼一边朝前行去,走走停停的,很快便日沉西山。
“远上寒山石径斜。”楚晏忽然念道,他抬头眺望远方的山石念完这句诗,又接着一指江面,“江枫渔火对愁眠。”
柳静水笑道:“你这吟的什么诗?”
这两句诗念得牛头不对马嘴的,时节也不对。不过这到了日暮时候,江上渔火点点,还算有一点应景。
江上渐渐暗了下来,该靠岸去找个歇脚的地方了。
柳静水依旧慢悠悠地划着桨,不见他多使了力,但这小舟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在这夜色渐沉的江上直如一颗飞星,朝江边的小镇上靠去。
到了地方楚晏先上了岸,回头朝他问道:“要帮忙吗?”
柳静水摇了摇头,上岸后几下便将小舟系好,便牵着人往镇中走。
可惜这个小镇上没有醉仙楼,只能是委屈他们两人去吃点普通的酒楼了。
柳静水望他道:“你想吃些什么?”
楚晏张望着四周张灯结彩的小酒楼,思考了一下,便指向其中一家:“我们去那里面吧。”
这酒楼吸引人的地方,可能就是看起来比其他酒楼要大些吧。柳静水朝他所指的地方一看,便欣然同意,与他一起进了那小酒楼。
进门点了菜,不一会,就有人将菜肴抬了上来。
“好香……”楚晏只闻见那香气,就有些陶醉了,“西域那边可没有那么多的菜式,单调极了……这里有山有水的,还有好吃的,我现在都有些不想回去了。”
柳静水笑道:“那就不回去了,直接嫁给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不会做的,就带你出来吃。”
楚晏轻哼一声,没搭理他,探出手去夹一块年糕。
他这些日子,在柳静水的悉心教导之下,用筷子的功力还是有些长进的。只是这年糕滑溜溜的,便是从小用惯了筷子的中原人,也不一定能一下子夹起来,更何况是他这个才刚刚学会用筷子的外邦人呢。他跟这块年糕斗了好久的气,每次都差了那么一点。
柳静水看他遇到难题,竟然不立即过来帮忙,反而就在一旁看戏。楚晏一瞧他的笑脸,立马放下筷子:“你喂我。”
这般颐气指使的小模样,可把柳静水给弄得头昏,当即夹起一块年糕,蘸了糖浆就往人嘴里送。
尝到那香软甜蜜的味道,楚晏心满意足,正要再指使人去喂自己一块,大堂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把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那大堂之中站了一拨人,个个穿着华贵,旁边地上还有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正趴坐在地上,带着哭腔连连道歉,脸上也布满了泪痕。
只听其中一个男子道:“你可知你撞坏的这是什么?你赔得起吗!”
原来是那个小姑娘撞坏了人家东西吗?楚晏想着,便去看了看那拨人中间,见到地上有那么一盆草,装草的花盆已经碎了,那花盆看起来还是挺价值不菲的。
再看这个小姑娘的衣着打扮十分朴素,好像就是这附近的农家姑娘,可能一年到头整家人的开支都只用得了十几两银子。这个花盆怕是赔不起的。
柳静水看着那边,皱起了眉:“奇怪了……那东西难道是……”
他说的自然也是那拨人中间的那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