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人(1 / 2)

无纠 长生千叶 11536 字 17天前

吴纠不解的说:“楚国先王对鬻拳有恩?”

这个事情吴纠并不知道, 毕竟鬻拳出名的就是自/残和把楚文王关在门外, 不让进城, 其他的吴纠就不清楚了。

屈完点了点头, 说:“回大司徒, 是这样的。”

屈完所说的楚国先王, 其实是楚文王熊赀的老爹楚武王, 楚武王也是个很有谋略的君主,他在位五十年,在这个风云动/荡的时代, 可谓是在位时间很长的国君了。

楚武王讲究的策略是远交近攻,结交远处的国/家,攻打近处的国/家, 而且同时联合楚国周边最强大的两个国/家邓国和申国, 娶了邓国的国女邓曼,邓曼十分有才华, 也有手腕, 帮助楚武王振兴了楚国, 再有就是从申国十分礼遇的请来当时的名士葆申, 让他做自己儿子的老/师。

这样一来, 楚武王控/制住了周边大国,于是开始合力攻打周边的弱小国/家, 在楚武王在位的时候,楚国周边的国/家几乎对他闻风丧当, 也为楚文王上台, 一口气灭掉邓国和申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毕竟“盟友”是不需要永远的,鸟尽弓藏就是这个道理。

楚武王在位的时候,做了很多利于楚国的举动,同时还为楚国的鬻氏平了反。

葆申入楚之后,待遇非常好,楚武王对他礼遇有嘉,申国就想要借此机会打/压鬻氏的气焰,鬻氏满门都是带兵的将军,曾经出讨过申国,申国很害怕鬻氏,就恐怕到时候楚国/会让鬻氏带兵灭了申国。

因此申国两次三番陷害鬻氏,这其中还有一些葆申的功劳,毕竟那个时候,葆申还觉得自己是申国人。

当时鬻氏获罪,鬻拳那时候还小,鬻拳的祖父和父亲,无一幸免,全都大辟,被砍了脑袋。

在楚武王晚年的时候,鬻拳已经长大成/人,他从士兵做起,最后终于能面见武王,请求武王为鬻氏平/反。

楚武王见鬻拳言辞犀利,而且有理有据,并且又是个年轻的杰出将军,就让人去调/查了这件事情,结果可想而知,鬻氏乃是被申国陷害的,因此楚武王替鬻氏平/反,让鬻拳在自己身边做了将军,官/职相当于虎贲中郎将。

齐侯听了一笑,说:“既然是先王有恩,那孤就放心了。”

吴纠听着他的话挑了挑眉。

蔡侯献舞见他们还说说笑笑,当下十分着急的说:“齐公,大司徒,这楚国可不只是一个鬻拳带兵,因为葆申说了,谁能攻陷我蔡国,谁就是新王,因此其他三路兵马,也准备帅兵攻打我蔡国,齐公,我蔡国是危在旦夕,请齐公一定要相助啊!”

蔡侯献舞说的十分诚恳,吴纠听了却像吃了定心丸一样,毕竟楚国内乱,如今是三股大军,再加上鬻拳的一股大军,那就是四股大军,而这些人根本就不能拧在一起,这样便变得散乱。

更重要的是,他们并非合作关系,而是竞争的关系,为了当上新王,谁都想要第一个攻进蔡国国度,因此大家根本没有信任,反而互相猜疑。

吴纠便是想要利/用这种猜疑来制衡他们,这是他们的短板,也是十分致命的地方,因此吴纠根本不怎么着急。

众人听了屈完的解释,屈完对鬻拳这个人还是很了解的,毕竟鬻拳在宫中供职,大家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

齐侯沉吟说:“如今宾各国贵客已经到了,而且孤也说过,要亲自主持大司行的婚事,因此这婚事不能因为楚国人而中断,还是要办的。”

他这么一说,蔡侯献舞就有些着急,大司行公孙隰朋拱手说:“君上,隰朋的婚事并不重要,君上可以先忙碌楚国的事情。”

齐侯说:“怎么不重要,隰朋可是我齐国的重臣,又忠心耿耿,这婚事是你应得的,孤一定帮你办得风风光光,如今就只差半个月不到,一定要办下去。”

吴纠也同意,说:“况且楚国人打算这个时候集结兵力,也是有原因,说不准就是在看临淄城举办婚事,无瑕抽身,若是婚事暂停,他们收到了消息,恐怕会更急促的攻打蔡国,因此纠也觉得,这婚事还是要办,而且要办的十分隆重,这样才能掩人耳目。”

齐侯一笑,十分宠溺的看了一眼吴纠,说:“二哥与孤想到一起去了。”

齐侯本就打算表面风风光光的办婚礼,但是其实在内地里暗自调兵遣将,等成婚的当天夜里,宴席一完毕,齐侯立刻率兵出征,亲讨楚国,援助蔡国,到时候就能杀楚国一个措手不及。

齐侯又说:“而且这个事儿,在座的各位都要各自保密,若是传出去,别说是我齐国不帮助蔡国了。”

蔡侯献舞一听,这话不就是说给自己听得么?连忙说:“是是,事关重大,献舞也不敢随便透露,请齐公放心,请齐公放心,齐公仗义援手,献舞当真是感激不尽啊!”

齐侯笑了笑,说:“行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蔡公也不必太焦心,这些日子就安安生生的在我齐国好生休养,等到大婚的夜里,还需要蔡公陪同,一起赶回蔡国呢。”

蔡侯献舞立刻拱手说:“是,齐公说的是。”

齐侯没有再说什么,很快挥手,让其他人全都退出去了,就独独留下吴纠一个人,然后让旁边的寺人和宫女也都退下去。

吴纠看这架势,就知道齐侯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吴纠看着齐侯,齐侯笑眯眯的说:“二哥,孤想再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做楚王?”

他这么一说,吴纠沉吟了一番,淡淡的说:“纠想。”

齐侯有些吃惊,看到他这个淡淡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想,可是吴纠就是这般回答的。

齐侯吃惊的说:“二哥上次还说不想,怎么这次就……”

吴纠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因为君上,是这么想的,对么?”

齐侯一听,顿时有些震/惊,心中感慨万千,的确,齐侯是这么想的,因为吴纠是楚武王的血脉,如今他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齐国又有兵力,可以送吴纠回去登基,若是吴纠能顺利登基,那么楚国和齐国一南一北,就将整个周朝夹在了中间,齐国的宏图霸业定然指日可待。

然而齐侯又不想让吴纠回去,因为楚国远在千里之外,两个国/家要走一个月,就算说快马加鞭,也有半月余,若是分开两地,齐侯心中定然是想念吴纠的,如今的齐侯,已然是离不开吴纠的模样。

再者也是吴纠不想走。

因此齐侯在心中反复的盘/问了自己,下定决心,若是吴纠真的不想走,对楚王的位置毫无兴趣,那么齐侯也下狠心,丢掉楚国,干脆不要这块肥肉了。

然而此时的吴纠却像看穿了齐侯一样,竟然说了想。

齐侯一时间感慨万千,说:“二哥,你不必如此迁就孤。”

吴纠笑了笑,说:“君上的命里,可不只有纠一个人,还有齐国的宏图霸业,纠并非是那块绊脚石。”

齐侯说:“孤的命里虽然有很多东西,但是唯独缺了二哥一个人,就不可以。”

吴纠一听,笑着说:“既然如此,纠更要助君上完成心愿了。”

齐侯听他这么说,还想说些什么,吴纠已经说:“君上,能做楚王,万/人之上,是一件好事儿,并非是什么往火坑里跳的事情,因此君上不必有什么负担,而且纠……心意已决。”

齐侯顿了顿,终于说:“好,既然二哥已经决定,那么这次出征,二哥也要随孤去前线,一来是让二哥立战功,树立威信,二来也是为了让楚国人知道,还有二哥这么一个直系王子。”

吴纠点了点头,说:“是,纠领诏。”

齐侯看他拱手,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吴纠的脸颊,感叹说:“孤当真舍不得二哥。”

吴纠笑了笑,说:“君上,又不是生离死别。”

齐侯也笑了笑,说:“是,二哥说的是,该当欢心一些才是,隰朋好不容易大婚,我齐国这么长时间都没什么喜庆的事情了,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冲冲喜。”

齐侯虽然这么说,不过之后的日子大家都忙碌了起来,公孙隰朋的婚礼成了一种掩护,大家都在暗处调兵遣将,吴纠统帅全局,管夷吾开始调配粮草,周甫负责调配辎重和人马,匽尚当年又走过蔡国和楚国,又因为过目不忘的本领,很熟悉地形,因此给大家画了一张建议的地形图。

众人分工合作,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转眼即逝,楚国虽然一直喊着要发兵,但是其实并非是要发兵就能发兵的,一来是楚国内乱自顾不暇,二来也是楚国和蔡国还有一段距离,因此发兵会慢,三来也是因为四股势力谁也不服谁,都知道第一个发兵的人很可能为旁人做了嫁衣,因此这才迟迟不动,倒是给了齐侯一个好机会。

婚礼很快便如期举行了,前所未有盛大的婚礼,仿佛是国君纳夫人一样盛大,在齐宫中召开,齐侯作为主婚,早早就穿戴整齐。

齐侯穿戴整齐之后时辰还早,便往吴纠的房舍去,吴纠这会儿还在换衣裳,齐侯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子清正跪在地上,给吴纠梳头。

齐侯笑眯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子清,让他走开,自己接过吴纠的头发,轻轻给吴纠梳理着。

吴纠正低头佩戴着腰上的小玉敦,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换人了。

晏娥和棠巫一见齐侯进来了,还给吴纠梳头,因此就默默的退了出去,都十分的有眼力。

吴纠不知身后的是齐侯,专心的给自己戴上小玉敦,随即说:“子清,什么时辰了?”

齐侯听他叫子清,就无声的笑了笑,探头过去,在吴纠的耳边轻轻一吻,吴纠果然吓了一跳,因为就算给子清一百个胆子,子清也不敢调/戏吴纠,这不是找死么?

吴纠感觉耳朵上一阵热乎,缩了缩脖子,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说:“快要黄昏了。”

吴纠一听,竟然是齐侯,转过头去,就看到齐侯手里拿着小栉子,方才给他梳头的竟然是齐侯。

吴纠惊讶的说:“君上怎么来了?”

齐侯笑眯眯的又亲了一下吴纠的耳朵,故意呵气说:“想二哥了,自然就过来了。”

吴纠一听,当真是不好意思,齐侯尽是说这种肉麻掉渣的话,让吴纠抖了一身鸡皮疙瘩。

齐侯笑着伸手搂住吴纠,将人一下按在席上,“嘭”一下,本就没有束起来的黑发散开,铺在地上,吴纠眼中还有一丝吃惊,那风景真是大好。

齐侯亲了亲吴纠的嘴唇,笑眯眯的说:“二哥想到哪里去了?一会儿有宴席,还有的忙,宴席之后咱们还要连夜出兵赶路,孤可不会难为二哥,二哥若是不舒服,孤就心疼过了。”

吴纠听他说的实在肉麻,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被齐侯又拉起来,两个人赶紧梳理了头发,然后匆匆往宴厅去了。

今日是公孙隰朋大喜的日子,齐侯曾经许诺,若是易牙肯女装嫁给公孙隰朋,就封他为大司行夫人,明媒正娶,亲自指婚。

如今终于到了公孙隰朋如愿以偿的时候,公孙隰朋一身喜庆的衣裳,衬托着身材高大,他本就面目俊朗,此时更是容光焕发,笑眯眯的,恨不得把嘴角咧到耳朵根儿去,虽然这场婚礼的背后,其实还有其他的玄机,但是公孙隰朋依然十分高兴。

他们到了之后,很快宋公御说就来了,宋公御说身边带着太子小子鱼。

很长时间不见,小子鱼正在窜个子,长高了不少,而且竟然“威风凛凛”了,那小豆包一样的个头,腰上别着一把特意打造的青铜剑,像模像样的跟随着宋公御说走了进来。

小子鱼十分招人喜爱,自从小荻儿跟着公孙隰朋和易牙出去住之后,吴纠便不是经常能看到小荻儿了,小子鱼也是可爱的小包子,而且十分懂事,吴纠自然是喜欢的。

宋公御说走进来,吴纠就看到他眼底有乌青,而且脖颈上还有个红痕,因为位置太高了,领子都遮不住,吴纠不由有些无奈,看了一眼展雄,展雄则是笑眯眯的,一脸得意,好像特意这么做的一样。

其实展雄就是特意的,毕竟今日还有很多女眷,各国的使臣都特意带着女眷来,想要趁这个机会将女儿嫁出去,宋公御说没有正夫人,展雄自然要给他盖个戳子,好让旁人知难而退。

很快宾客如云,大家全度齐聚在宴厅之中,一下好不热闹,公孙隰朋一直在招呼客人,就听一阵骚/乱,随即有人笑着说:“是不是大司行夫人来了?”

“夫人来了。”

“是个美/人儿呢!”

“大司行的眼光果然是好啊!”

易牙一身女装打扮,很快被人搀扶着走了出来,他长得本就清秀美艳,这么一打扮一上妆,果然变成了一个绝色美/人儿,只不过易牙虽然身材纤细风/流,但是其实很高,因此这美/人走过来的时候,大家都惊讶了,一般男子根本扛不住,因为似乎还没有他高。

大家纷纷在心中想,果然大司行就是与众不同啊,幸好大司行身材高大,否则若是跟夫人一般高,或者比夫人矮,那是多丢脸的事情?

公孙隰朋立刻快步走过去,伸手拉过易牙的手,亲自扶着他,易牙的腿有些微跛,因此走路十分别扭,公孙隰朋就小心翼翼的扶着他,一脸都是爱慕和宠溺。

吴纠坐在席上,很快就看到新人走了过来,因为是齐侯主婚,因此公孙隰朋和易牙都要拜谢齐侯,两个人在齐侯面前跪下来,齐侯则是笑眯眯地说:“盼你们能白头到老。”

公孙隰朋心中好生感激,若不是齐侯应允,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和易牙相守。

公孙隰朋立刻叩首说:“隰朋谢君上!”

齐侯笑着说:“大喜日子,不要谢来谢去了,快快将你的夫人扶起来。”

公孙隰朋连忙又谢恩,这才小心翼翼的扶起易牙,易牙的腿不好,因为时间太久了,棠巫也治不好,因此走路的时候还是很别扭,易牙起身的时候不小心一歪,险些摔倒,公孙隰朋连忙将他搂在怀中。

旁边则是一片起哄的声音,说他们恩爱等等。

齐侯看在眼中,心中也是感慨万千,当年他不明白公孙隰朋的心意,还逼着公孙隰朋立誓,而如今真正喜欢上了一个人,才明白是什么样的感觉。

很快宴席就开始了,齐侯和吴纠都不敢喝酒,毕竟晚上还要赶路,齐侯笑眯眯的举着酒杯作掩护,低声说:“二哥,咱们什么时候能成婚?”

吴纠听了一愣,随即脸上十分不自然,低声说:“纠可不/穿女装。”

吴纠心想,自己长得也没有易牙那么美艳,顶多是清秀,若是穿上了女装,真不知是个什么鬼样子,太吓人了。

齐侯笑着说:“怎么会,孤可舍不得二哥穿女装,总有一天,孤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二哥在一起。”

吴纠听了心中一震,似乎有些感慨,又仿佛喝醉了酒一样,脑袋里晕乎乎的。

宴席很热闹,临淄城中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齐侯很快又被人围住了,开始敬酒,吴纠就到别的地方去,展雄不知又把宋公御说拉到那里去恩爱了,反正丢着小子鱼一个人。

小子鱼也是听话,一个人端端坐在席上吃饭,吃饭的小样子特别专注,特别虔诚,也是这宴席太好吃了,毕竟齐宫中的膳夫,大多是吴纠亲手教出来的。

吴纠就走过去,坐在小子鱼身边,小子鱼十分懂礼貌,用一本正经的声音打招呼。

吴纠还在逗小子鱼,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宴席突然一阵骚/乱,有人发出“啊啊啊啊!”的惨叫/声。

吴纠吓了一跳,就听到有人又喊:“见血了!”

“有刺客!!!”

“医官!医官!君上受伤了!”

“抓刺客!”

吴纠听着声音,顿时心头“咯噔”一声,就见前面一阵骚/乱,因为人多,人头涌动着,吴纠赶紧站起来往前冲,很快闻到了血/腥味儿,十分浓郁,地上还溅着血。

吴纠更是心里发冷,快速往前跑,然而前面人多,那刺客快速穿梭在人群中,虎贲军都在外面,会武艺的那些武将都快速往这边赶,然而人多谁也赶不过去,根本拦不住刺客。

“嘭!”一下,吴纠往前跑,就被那刺客狠狠撞了一下,险些跌在地上。

吴纠一把抓/住那刺客,只不过他不会功夫,其他宾客都唯恐殃及,连连后退。

刺客手中还有兵刃,见到吴纠抓/住自己,当即气怒的抬手就刺,众人都是“嗬!!”的一阵倒抽气,结果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窜起来,“嘭!”一脚踹在那刺客胸口上。

刺客一愣,低头一看是个小娃娃,当即没当回事,然而小子鱼动作十分快,“嗤!”一声将青铜宝剑拔/出鞘,“嗖嗖”两声,动作快极,就听到刺客“啊啊啊啊啊——”的惨叫/声,他的双/腿膝盖顿时被刮破,“咕咚!”一下跪在地上,根本起不来了。

这个时候召忽挤开人群冲上来,一下将那刺客压在地上。

吴纠来不及惊讶小子鱼的功夫长进,快速往前冲,拨/开人群,齐侯倒在地上,腹部开了一个血口子,正往外/流/血,嘴里也淌着血,脸色苍白,十分憔悴的样子。

吴纠大喊着棠巫,棠巫很快也冲过来,连忙按住齐侯的腹部止血,随即一愣,赶忙说:“大司徒,宴厅并不安全,还是将君上先抬进小寝再说罢。”

吴纠一想是这样,立刻让人将齐侯抬起来,往小寝走,随即吩咐人调/查刺客,一定要抓/住主/使。

吴纠匆匆进了小寝宫,齐侯被抬在榻上,棠巫让所有人都出去,不让他们妨碍诊治,吴纠有些奇怪。

结果就在所有人都退出去之后,齐侯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突然跟回光返照一样,竟然从榻上坐了起来。

吴纠吓了一跳,连忙扶着齐侯说:“君上……”

齐侯则是哈哈一笑,说:“二哥,吓坏了么?”

吴纠吃了一惊,说:“你……”

棠巫连忙说:“大司徒不必担心,君上只是皮外伤,方才刺客的一剑扎在带扣上了。”

吴纠一听,顿时有些无奈,心想又是带扣?之前管夷吾射齐侯一箭,就是扎在了带扣上,当时齐侯为了消除管夷吾的戒心,因此咬舌吐血,装作命在旦夕的样子,如今齐侯竟然故技重施,而且演技比之前更精湛了,方才差点吓死了吴纠!

齐侯抬手抹了抹嘴角,笑着说:“二哥,你快给孤吹吹,孤的舌/头直疼。”

吴纠没好气的说:“活该。”

齐侯抬起手来摸了摸吴纠的脸颊,说:“看二哥吓得。”

吴纠的确吓得不轻,毕竟方才齐侯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腹部有血,嘴角也有血,吴纠还以为他受了重伤,哪知道齐侯就是个演技帝!

齐侯说:“孤也是有苦心的,若是孤在喜宴上被刺,命在旦夕,楚国肯定会放松警惕,这样一来,咱们再悄悄的连夜赶路,胜算更大。”

吴纠这么一听,顿时明白了,按照齐侯的功夫,或许那刺客都不能的手。齐侯是故意受伤,想要楚国放松警惕。

吴纠顿时气得不行,害自己担心,于是伸手在齐侯腰上的皮外伤上一按,齐侯疼的“嘶!”一声,随即又开始装死,捂着伤口“哎呦哎呦”的喊疼。

齐侯的功/力很到家,吴纠看他脸色苍白的喊疼,顿时感觉自己顽大了,连忙说:“君上怎么样,再让棠儿给你看看?”

棠巫站在一边都没当回事,淡淡的说:“大司徒放心罢,君上那些血都是咬破舌/头流的,腹部的伤口很小,恐怕都愈合了。”

吴纠一听,更是生气,齐侯连忙又捂着嘴,说:“哎呦哎呦,嘴巴疼,二哥给孤亲/亲。”

吴纠当真脸皮都要烧没了,只好让棠巫出去,看着齐侯耍赖撒娇。

吴纠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齐侯见吴纠眼神冷冰冰的,干脆抱着被子“打滚儿”,说:“二哥孤舌/头疼,你亲/亲孤。”

吴纠淡淡的说:“纠怕一不留心,将君上的舌/头咬下来下酒。”

齐侯当即感觉舌/头上一阵冷风,赶紧紧紧闭上嘴巴。

吴纠见他这个卖萌的样子,好生头疼,无奈的说:“君上好好休息,咱们明日一早启程。”

齐侯立刻正紧起来,说:“不,马上就启程。”

吴纠说:“可是君上的伤势……”

齐侯笑了笑,说:“真的没事,孤有分寸,怎么好让二哥心疼呢?是不是?再者说了,只是舌/头破了,二哥若是不亲/亲,就给孤根冰棒吃罢?”

吴纠一听,想要吐齐侯一脸,怎么又说到吃了!

因为齐侯执意,大家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准备启程,那刺客在启程之前就查出来了,其实就是楚国派来的刺客,这样一来,楚国肯定很快就会得到齐侯危在旦夕的消息。

吴纠去膳房给齐侯找冰棒去了,齐侯在出门之前,将公子昭和公子无亏叫过来。

公子昭和公子无亏本在担心齐侯的伤势,如今一见齐侯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齐侯对两个人说:“无亏和昭儿,你二人都是孤的儿子,或许有一天,孤会不得不从你们中间先一个齐国的继承人,然而无论是谁,孤都盼望你们能相扶相持,等到你们真正长大了,才知道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手足相残,然而又为时已晚了……”

公子昭和公子无亏似乎都有感叹,对视了一眼,公子无亏说:“无亏知道,请君父放心。”

公子昭也拱手说:“是,君父放心。”

齐侯点了点头,说:“此次孤准备亲征楚国,这一战事关重要,孤不得不亲自前往,你二人就负责坐镇临淄城,将孤的消息保密,对外只说孤重伤在身,不得理事。”

公子无亏和公子昭同时拱手说:“是,君父。”

齐侯又说:“无亏,你是老大,心思又细腻,该当多多让着弟/弟才是。”

公子无亏点了点头,又听齐侯说:“昭儿,你是幼公子,阅历没有兄长丰富,因此要多多听取大哥的意见,知道么?”

公子昭也点头,齐侯嘱咐了一阵,这才放心将国事交给两个人,很快就走出大殿。

齐侯上了缁车,就看到吴纠已经在了,手里还举着一根冰棒,那样子十分有趣,齐侯连忙将冰棒拿过来,笑眯眯的说:“二哥最好了。”

吴纠突然被发了好人卡,心理压力其实也蛮大的……

队伍很快就启程了,出临淄城之后,为了方便赶路,齐侯和吴纠也换上了马匹,骑马赶路,一行人快速扑向蔡国。

蔡侯献舞也跟着队伍,但是体力不支,实在不行了,只好自己落后走,齐侯和吴纠仍然领着前头部/队,快速往前扑。

楚国派了刺客过来,其实为的就是不让齐国援助蔡国,楚国人果然收到了刺客的消息,听说消息送出来的时候,齐侯已经要不行了,医官正在吊着命,朝中的事情都由两个公子代为管理了。

这消息传到楚国之后,楚国人自然非常欣喜,那三股争/权的势力开始蠢/蠢/欲/动,往蔡国边境逼近。

鬻拳的队伍并不是争夺王/位来的,因此没有那三/股/势/力的担忧,早早就驻兵在蔡国边境之外了。

楚国这次借道打蔡国,乃是借了息国的地盘,息国国君便是历/史上桃花夫人的丈夫,桃花夫人国女妫乃是个很有才华的女子,在春秋这段历/史中,堪称一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她在嫁到息国之后,全力为了息国,劝谏息国国君,可惜息国国君根本没有斗志,而且胆小怕事,最后被楚国所灭,息国国君还被楚国人抓/住,当了看门的小卒。

如今息国国君虽然没有被楚国灭掉,但是十分害怕,听说他们要攻打蔡国,而且四股势力来势汹汹,因此便主动请和,并且把和蔡国接壤的边境小邑提/供给楚国人。

鬻拳早早便带兵驻守在这里,如今辎重已经完全准备就绪,就等着勘/察之后出兵了。

鬻拳一身暗色的衣裳,坐在幕府的席上,正在低头看案上的兵力图,他身材高大,只是腿有残疾,无法站立,一张脸上留着络腮大胡,露/出的眼部周围还有一道纵横的伤疤,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狰狞威严。

鬻拳还在研究兵力图,结果这个时候就听到“踏踏踏”的脚步声,匆匆而来,随即是士兵大喊“报——”的声音,一个士兵掀开帐帘,快速冲进来,跪在地上急促的说:“临淄城探子传来的急报!请将军过目!”

鬻拳将那羊皮拿过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的十分清楚,齐侯遇刺,受伤很重,已经不能管理国/家大事,齐国的国事都是公子在管理。

鬻拳一看,冷笑了一声,说:“好!”

他的声音很低沉,十分沙哑,透露着冷酷。

那士兵又说:“将军,那其他三队兵马,已经得到齐公遇刺的消息,正在逼近蔡国都城,还请将军早作打算的好。”

鬻拳听到士兵这么说,并不是很在意,只是哂笑着说:“放心,那三队兵马,并非真心报仇,他们不过是……想要抢功劳而已,不会先发兵的。”

鬻拳说着,随即朗声说:“传令下去,全军整顿,天亮造饭,准备攻城!”

士兵得令,立刻说:“是,将军!”

他说着刚要离开,又有一个士兵快速冲过来,“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深秋黄昏的光线从外面漏进来,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颓靡和萧索。

那士兵匆忙跑进来,跪在地上,急促的说:“报!!将军,大事不好,齐国人……齐国人的军/队压在蔡国边境上了!”

何止是那士兵,鬻拳一听,也有些惊讶说:“此事当真?”

那士兵立刻说:“当真!千真万确啊将军!齐国的兵马不知何时出发,探子也没有任何回报,竟然已经压在蔡国边境上了,那带头领军的,就是齐国国君!”

鬻拳一听,顿时心里“咯噔”一声,低声说:“中计了。”

鬻拳本以为胜券在握,但是竟然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那士兵又说:“齐国国君还给将军送来了请柬。”

鬻拳伸手接过那请柬,打开一看,真的是齐国国君让人送来的,说是仰慕楚国将军鬻拳的大名,因此在息国和蔡国边境摆下了宴席,请鬻拳将军赏脸,喝杯酒水。

鬻拳看着那请柬,眯了眯眼睛,士兵说:“这……将军,怎么办?这宴席,恐怕不好……”

鬻拳想要会一会这齐侯,毕竟头一次交手,齐侯竟然给了他一个下马威,鬻拳也想知道齐侯是个什么样的人,便将那请柬扔在案上,发出“啪!”一声轻响,随即说:“去,自然要去。”

四股大军都接到了临淄城探子的报告,只是没想到,刚刚接到齐侯病危的消息,结果齐侯就出现在了蔡国边境,而且带着齐国大军,吓得众人措手不及,这效果真比恐怖电影的特效还要神奇。

齐侯他们是连夜出发的,而临淄城的探子则是在之后才派出消息给楚国,因此齐侯他们的速度比消息还要快,早就到了蔡国边境,还整顿了一下。

摆酒席的办法,自然是吴纠的意思。

吴纠也算是“老奸巨猾”,楚国军/队虽然彪悍善战,但是吴纠觉得,他们四股军/队十分涣散,而且互相忌惮,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他们窝里反。

用兵之计,攻心为上,或许如今春秋的人还不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吴纠可不是春秋的古人,他心中有很多用兵的办法。

对付楚国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离间,让他们互相猜疑。

因此吴纠提出来,安顿好军/队之后,摆一个酒席,就在蔡国和息国的边境,并且身边不带任何兵马,邀请鬻拳过来喝酒。

按照屈完所说,鬻拳这个人,善于用兵,而是心思深沉,也是个多疑的人,若是看到他们不带兵马,肯定怀疑有诈,也不会放肆。

齐侯按照吴纠所说,带着吴纠和屈完,就让曹刿领兵埋伏/在周围,若是楚国有异动,也好能解围。

宴席已经摆好了,就等着鬻拳来赴宴。

深秋的黄昏,还是在这寸草不生的边境,一片荒芜,漫无边际的沧桑之中,铺着两张席子,两个案子,陈列着美酒佳肴,怎么看都像是鸿门宴。

鬻拳的队伍很快便来了,他是带着兵来的,大军踏着尘土扑过来,然而却在息国边境停了下来,并不跨进蔡国的边境。

鬻拳被人从马上扶下来,他双手住着类似于拐杖的东西,虽然双/腿残疾,两只腿都不能用/力,但是仍然站的挺拔,他没穿铠甲,一身暗色的衣袍,在秋风中“咧咧”有声,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席上的众人。

齐侯也是第一次见鬻拳,鬻拳给人的感觉就和他的威名一样,十分威严冷酷。

齐侯哈哈一笑,拱手说:“尝听到玉泉将军的大名,只是无缘相见,今日一见,果然威风凛凛,让孤佩服啊!”

鬻拳冷冷的扫视着众人,说:“拳深有残疾,不便见过齐公。”

齐侯说:“鬻拳将军何必多礼呢?请坐罢。”

鬻拳却不过去,毕竟他是个心思细的人,看到齐侯吴纠和屈完三个人坐在席上,再没有旁人,心中疑惑,不知是不是齐国人做的诡/计,因此不敢迈过去,只是站在息国的边境上,说:“齐公客气了,鬻拳无功不受禄,也不喝其他国/家的水酒,齐公美意,鬻拳只能心领了,他是在沙场上,定然回报齐公。”

齐侯一听,不由笑起来,这鬻拳嘴巴倒是不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