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万发眉头一皱，说道：“谁跟你说的？”

崔仲一说道：“我听说，你把棋牌室都盘出去了，手里肯定应该有钱了！我以为你是在给君哥筹钱，就跟君哥的父亲一直在医院里等，但是等了几天了，也没见你把钱送过去。所以，我就过来问问。万发哥，您什么时候能给君哥把医药费交上去？再过几天，医院里就要给君哥停药了！君哥这个情况，要是停了药，那以后走路都得用拐，您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蒋万发一听，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他早就已经猜到崔仲一过来，八成就是来跟自己要钱的，但是崔仲一这么直接说出来意，也是让蒋万发不好接。

蒋万发想了想，沉声道：“我现在手里没有钱，卓君的事儿，我也在想办法。崔仲一，你先回去，让卓君家里的人再想办法拖一拖，等我手里有钱了，立马给他们送过去。”

“怎么拖啊？！”崔仲一语气里面已经有些激动了，“君哥他爸把房子都卖了，现在吃住都在医院，他们还怎么拖？！”

蒋万发一愣，看了崔仲一一眼，有点儿不高兴地说道：“崔仲一，你跟谁在这儿大呼小叫的呢？！”

崔仲一深吸了一口气，抓了把头发，然后说道：“万发哥，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什么都不懂。棋牌室你卖了，肯定是有钱。刚刚我在下面等你的时候，上面下来一伙人，是联众原来的股东吧？他们走得时候说，你跟王瑞雄用两百万买了他们手里的全部股份，万发哥，这两百万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把棋牌室卖了换来的？！”

“你怎么可能会没钱，但是你用钱买了联众的股份，是不是！？”崔仲一眼眶子通红，死死盯着蒋万发。

蒋万发被崔仲一这么逼问，心里也是愈发烦躁，站起来说道：“我跟你解释不着这么多的！要是有钱，我会帮卓君的，要是没钱，你来这里也要不着！赶紧回去吧，我的事儿，你不懂，就别管这么多。”

“我不懂？！”崔仲一看着蒋万发，眼泪竟是落下了两滴，“来，万发哥，你看着我，告诉我，是不是君哥没有联众重要，没有你的钱重要，没有你的地位重要？”

“神经病！”蒋万发说了一句，也没看崔仲一，起身就往楼上走。

崔仲一癫狂了一般，就要过去拉住蒋万发，大吼道：“你别走，万发哥，来来来，你告诉我，是不是！我们拿你当哥，给你卖命，你拿我们当什么？！蒋万发，你别走！是不是君哥不值得你放弃现在的联众，你要联众，也不要他？！啊？！你回答我啊！”

崔仲一上去就拽住了蒋万发，跟疯了一样。门口王哥的人听到动静之后，立马冲了过来，四五个大汉直接就把崔仲一给拽开了。

崔仲一被推倒在地上，立马起身拿过了茶几上的一个水杯，朝着蒋万发砸了过去：“我草泥马的，你别走，回答我啊！？你的钱可以用来买联众，但是不能救君哥的命，是不是！？蒋万发，你好狠啊……”

水杯直接砸在了蒋万发的脑袋上，蒋万发被砸得一个趔趄，捂着脑袋，疼得脸上肌肉都拧在了一起。

“给我把他弄出去！”蒋万发回头冷冰冰地说了一句，然后捂着头，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我草泥马的蒋万发，你别走……”崔仲一大吼着，但是随即就被人一拳头闷倒在地上。紧接着，几个大汉叮哐就给崔仲一按地上一顿打，打得崔仲一口鼻流血，再也没有了叫喊的力气，随即，这几个大汉就扯着崔仲一头发，把他从联众里面拖了出去，直接扔到了外面。

“再敢来这里闹事儿就弄死你，草泥马的！”一个大汉朝崔仲一啐了口痰，谈话招呼其他几个人就回去了。

崔仲一躺在地上，看着天上刺眼的阳光，无神了片刻之后，就咧嘴笑了，笑着笑着，他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哭了起来。

这个哭，并不是因为他被打了，也不是因为蒋万发不给他钱，而是他意识到，自己一直一来以为这个人是这样的，结果你却突然发现他不是。这种落差，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男人可以扛起很多东西，生活的压力，疾病的痛苦，贫穷的窘迫。但是他们扛不起的，往往就是人性的重新认知。当你发现一个真正交心的人只是在欺骗自己的时候，这种感觉，是绝望的。

所以，崔仲一哭了，一辈子没有哭得这么伤心过。

在联众的楼上，蒋万发拉开了窗帘的一条小缝，看着崔仲一在联众的门外嚎啕痛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王哥这个时候也凑了过来，顺着蒋万发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了崔仲一之后，笑道：“你这个孩子，估摸着挺伤心吧？呵呵，这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了，让他知道知道，社会是有多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