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
河岸边的树丛也在秋意渐浓时开始凋落,枯黄的树叶随着阵阵轻风悄然地飘落下来,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最后才铺洒在潮湿的土地上。
蔚蓝的天边上,迟归的雁群贴着薄云渐渐向南飞行,希望这冬天来临时能有个温暖的好去处。
这一切景象都映入了青黛如水般温柔的眼中,她细细地赏了一会儿,便放下了绸缎帘子,安静地坐在马车的侧位上。
今日,皇帝派人请着秦肆入宫,青黛以为是他们日常的政事交谈,却没想到皇帝也邀了她,让她随着秦肆一道入宫去。
青黛与皇帝并无交集,不知皇帝为何要邀着她进宫。心里划过了好几个猜测,却接连被自己否定了。
她不懂宫中尔虞我诈的算计,索性不考虑了,安心随着秦肆一道去宫中便是。
秦肆总是会护着她的。
眼下,秦肆依旧是上了马车,便背靠着丝绸软垫假寐歇息,似是每天都睡不够的模样。
或是高高在上的他惜字如金,不到必要时刻根本就懒得开口与人交谈,索性闭上眼去,还能落个清净。
青黛见状,唇边隐隐地有了些笑意,平日见他总是不敢正视的,现在趁着秦肆闭眼了,她才能偷偷地打量一会儿。
细细看去,秦肆侧脸上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肤色白净,眉眼精致,眼尾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再往下便是有些起菱地薄唇。
听说薄唇的人都比较薄情,青黛的确是有些认同的。
顺势往下看,便能见着他白皙脖颈,下巴微微投下一片阴影来,而那阴影遮挡处便是微突出的喉结。
她稍稍地惊奇了一下,这才发觉,原来宦官也是有喉结的。
青黛还想多瞧上几眼,却没想到秦肆眼睫毛轻颤着,下一瞬便睁开了,露出底下漆黑如深潭的眼眸。他似是发觉了一道异样的视线,眸光转动着,一下子便对上她的目光。
墨眸中还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青黛耳尖有些发烫,心跳慢了几拍,这才后知后觉地收回目光去。
低低地垂着头,揪着手里的帕子,盯着手帕上面的黄花儿刺绣,一丝一线都看了好几遍,却愣是不敢抬头了。
秦肆看着青黛有些别扭的模样,唇角似是微微上扬了,确是什么都不说的,又闭眼接着假寐去。
待马车行至皇宫,二人一路走着九曲回廊,一道入了御书房。
皇帝早就在御书房等候着了,见到秦肆过来,面上还带着稀稀松松地笑意迎着他,“秦厂督。”
秦肆好生高傲,连平日朝廷上那副虚假的客套话都不提了,淡淡地嗯了一声,便算是应了招呼。
皇帝似是习惯了,一点都不在意秦肆的冷淡反应。听得旁边青黛的一句轻轻地问候声,他便将目光移到了青黛的身上。
那日宫宴距离得有些远,现在离得近了,他便稍稍打量了一下。青黛秀眉清颜,温柔娴静,倒是和性子冷漠的秦肆般配得很。
皇帝眼中滑过一丝明亮的笑意,开口便道:“听闻厂督夫人在宫宴之夜不慎落了水,还得了风寒,现在可好些了?”
青黛心想,原来皇帝也得知了她落水的事,唤她过来竟是因为关心着她病情。她心中一暖,缓缓回答道:“已经痊愈了,多谢皇上关心。”
皇帝眉眼弯弯,似是欲还说些什么,一旁的秦肆却先开了口,语调平平道:“微臣有些政事需和皇上详谈。”
青黛闻言,便明白自己不宜久留了,欠了欠身子,便欲退下去。
皇帝似是还想与青黛多交流一阵,却无奈秦肆已经发了话,他微微颔首,随后便有些惋惜地对着青黛说道:“近日天气温凉,御花园的秋景出落得不错,厂督夫人若是有闲情便去御花园逛逛罢。”
御花园岂是非皇家之人轻易能进的?青黛在宫中时连御花园附近都不能靠近的,现在竟得了机会前去观赏。她心里有些欣喜,便赶紧谢过皇帝。
说罢,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