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奇怪了,一个宗师想拦着几个地痞流氓还不简单,怎么还让老苗子冒着风险跑出来给我报信?
但多想也无益,我跟着老苗子去了他家。
果然有好些个地痞在闹事,一个很老的老婆子正护着她年幼的女儿,宛如张开了臂膀的老鹅,那个小姑娘确实小小的一个,长得很好看,只是右边脸高高肿着,大约是才被扇过巴掌,白日里见过的年轻宗师却握着个拳头站在不远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这怕不是个傻子。
我看向铁拳,发现这人我是见过的,正是大老板手下一员。
老苗子见此情景,立刻怒吼一声,冲了上去,就要和铁拳搏斗。
我出来的时候什么东西也没带,顺脚踢起一颗石子,在脚尖踢了两下,一石子朝着那个领头的叫铁拳的人背心射过去。
老苗子还没来得及扑上去,铁拳已经扑地。
老苗子当即冲上去压在铁拳身上,挑粪的大手握成拳朝着铁拳的后脑勺砸。
一下一下,邦邦响。
其他的地痞大约没见过我,吱哇乱叫着要去打老苗子,我连血河剑都没动,弹指之间几道气流上去,就躺了一地哀叫的地痞。
这是黄药师自创的弹指神通。
老苗子还在啊啊叫着打人,我按了他一把,说道:“别打了,再打打死了。”
我倒不是怕这个铁拳被打死,而是得留个活口。
我觉得这个大老板很有胆气,就在我警告完他的当天晚上,就给我闹出了上门逼娼的恶事。
哪怕这个小姑娘从前做过,但现在她不肯了。
老苗子又踢了铁拳一脚。
我假装没看见。
那个老婆子连忙带着女儿来就要给我磕头,我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本来也和他们有过节,这个叫铁拳的人我先带回去,地上的这几个让他们躺着吧。”
不想躺也没法子了,腿都断了。
老苗子连忙给我跪下,说道:“这个人身上臭,姑娘碰他会脏手。”
他急急忙忙地把铁拳抓起来,扛在身上。
这就是要替我扛人的意思了。
我对老苗子的热情很是理解,点点头,又对那老婆子和小丽道:“一会儿要是有人来,就让他们来万家酒楼找我,要是碰了你们一根手指头,让他们想想白天那两个断手的人。”
老苗子又想下跪了,只是他扛着个人,这个动作对他而言有点难度,那个被叫做阿吉的年轻宗师则跑来扶他。
小丽和老婆子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我看向阿吉,阿吉也看向我。
我问他,“如果我不来,你准备亲眼看着他们把人带走?”
阿吉张了张口,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我奇怪地说道:“你为什么不知道?”
阿吉没有说话。
小丽却替他说道:“因为他是个没用的阿吉,他只会挨打,不会打架,哪怕别人把刀送到了他肚子里,他也只会忍着。”
我怀疑他有什么心理疾病。
我准备去找一趟大老板,临走之前,我看了看阿吉,说道:“你手里虽然没有剑,但我知道你是个剑客,不管你有什么过去,手里握过剑,就不该没有胆气,你准备碌碌无为过下半辈子的话,当我没有说。”
阿吉仍旧低着头,扶着老苗子的手微微颤抖,他颤声说道:“我只是不想再杀人!”
我稀奇起来,让老苗子把铁拳先放下,问阿吉道:“假如你不想杀人,那为什么要学武?学武就是为了杀人。”
阿吉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也许并没有从我眼里找到他想要的,他垂下眸子,语气里的颤抖却已不在了,他轻声说道:“为名,为家族,为自己,唯独不为杀人。”
我想了想,说道:“这倒是好理由,我问你,假如有人杀了你父母,你杀不杀他?”
阿吉垂着眼睛,说道:“杀。”
我问他,“假如有人杀你的朋友,你杀不杀他?”
阿吉看了一眼老苗子,说道:“杀。”
我又问他,“假如有个杀了许多无辜百姓的恶人在你面前作恶,你杀不杀他?”
阿吉握紧了拳,说道:“杀。”
三个杀字一出,阿吉的气息已经变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江湖并不只有名利纷争,不想杀的人可以放过,想杀的人不能不杀,既然心中有剑,就别把自己埋没了。”
我不觉得隐居是件坏事,但再隐居也不至于把自己弄成个连人都不肯杀,被人欺到头上来,也只知道站在一边的鬼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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