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1 / 2)

林大人定定地看着我,说道:“这门婚事外面还没有风声,你自己要想好了,如果我和李兄说了,日后再后悔也不成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林大人说道:“慎儿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经有不少人家看中了,假如你跟他不成,往后再要定亲,也许就找不到比慎儿更好的了,真不后悔?”

我还是点头。

林大人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脾气的。”

我笑了一声。

也许是因为我见过更多的事,更多的人,所以才不能像林诗音那样什么都不需要想,什么都不需要管,只要等着高高兴兴地出嫁。

从林大人那里出来,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也是到这时,才有了一种清醒之感。

我换了一身衣服,从林府翻了出去。

这会儿晚饭刚过,又是夏天,李慎还没睡,老李探花正在书房那边和李恬说话,老李探花这个人是很话唠的,每次说话都能说很久,我很是放心地朝正在院子里练短刀的李慎扔了个小石子。

李慎抬起头,我站在屋顶上朝他使了个眼色,随即一步掠进他的房间。

李慎收了刀,望了望书房那边,还是朝着房间走来。

我安慰他,“你爹可能还要说很长时间的。”

李慎说道:“不是可能,是一定,他昨天不停歇地说了一个半时辰。”

我露出庆幸的神色,说道:“好在林大人话不多。”

李慎笑了一声,说道:“刚到太守府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给我倒了一杯茶,我端起来没喝,只说正事,“刚才我和林大人商量过了,我们之间的婚约可以解除了,是不是安心了很多?”

李慎愣了一下,说道:“为什么要解除婚约?”

我抬起头,放下手里的茶杯,直视着李慎的双眼,说道:“因为我不想让你为难,更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趁人之危,我知道,李大人嘴上不说,但他之所以答应婚事,其中必然有我救他性命,又医治了大表哥和夫人的原因,自古行医救人拿的是真金白银,李大人要是感激,可以多给我些诊金,总不能拿你这个大活人去抵。”

李慎顿了顿,说道:“我没有这么想,何况成婚是结两家之好,只要门当户对,脾性相合……”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明明想做李寻欢,为什么要把自己逼成李慎呢?”

李慎沉默了。

我坐在椅子上,拉了拉他的手,仰着头看他,说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两个人没有感情或者只有一方情愿的婚事就算能过到白头,又有什么意思呢?”

李慎好看的眉头蹙起,说道:“可是这太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假如我是男儿你是女子,旁人只能说我人品正直,不管是感情还是婚约,都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聚散分合,人生常态,于你于我,何来委屈?你觉得我委屈,只是这世道对女子太不友善,而非我真的委屈。”

李慎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霜儿,你当真是……”

他没有当真得出来。

也许是找不到形容词形容我这样的惊世奇女子。

我站起身,抱了抱他,说道:“好了,多想无益,过些日子休沐,再带我去玩吧。”

李慎笑了,说道:“好。”

我也没有找到形容词形容他那一笑。

怎么说呢,万里雪原上的第一缕阳光,带着桃花香气的拂面春风,一夜乌云遮盖,快至破晓时一抹云后的月色,这是我后来琢磨着想的,当时我就一个想法。

好看。

这么好看的人,第二天跟我解除了婚约。

他爹老李探花还分外不乐意。

林大人其实也是不乐意的,但他比老李探花好得多,确认了我的心意之后就放开手随我去,老李探花则没什么风度地回家打儿子。

我也是到了晚上来找李慎的时候才知道的。

李家是有家法的,老李探花这回来得比较急没带,于是因地制宜找了根椅子腿,亲自上手打了李慎四十棍子。

我来的时候,李慎正趴在床上姿势别扭地看书。

看的是《水经注》。

我差点没给他气笑了,一把夺过书,“还看,嫌自己屁股不疼吗?”

李慎说道:“看不看书都一样疼,不如看书。”

我在他床边坐下,咬着牙说道:“要不是你爹那个身子骨挨不了揍,我非得让他也尝尝棍子的滋味。”

李慎语气里半带笑意,说道:“其实本来没有四十棍这么多,只是我见他要拿胳膊那么粗的椅子腿打我,就躲了几下,当初是他教我的小杖可受,大杖则走,到了他这里,躲了就得翻倍,当真是可恶得很。”

我听出他话里没什么抱怨的意思,只好跟着叹了一口气,说道:“林大人跟他商谈的时候我在外面听着的,明明是说清楚了的,这事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他怎么还要打人!”

李慎说道:“家风如此。更何况这些棍子也是我该挨的,其实昨天……我很高兴。”

他说这话时侧过头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像是怕我不高兴,我摇摇头,说道:“高兴是应该的,婚事就该两厢情愿,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屁话。”

李慎苍白的脸庞上露出了些许笑意,说道:“不要说了,再说我该反悔了,总不能今天刚挨完打,明天又上门求亲,那我这打不是白挨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顿时失笑。

我给李慎把了一下脉,确认他的伤势没有什么大碍,想来也是,老李探花毕竟是个大病初愈的人,就算他身体好好的,谁家打儿子是往死里打的?他要真想往死里打,也不至于去打最能挨的屁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