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位宽肩窄腰,墨发如瀑,侧颜如玉一般洁白。唐蕊脸上微烫。就是原先呆在十三皇子身边,也未曾帮他捏肩捏腿的。她前世去时还是个清白姑娘家,现在陡然和男子这么接近,忍不住害羞。
“快。”他不满催促,声音微带几分暗哑。
唐蕊略有些紧张,吞了一口唾沫,只得伸手落在他的肩头,轻轻的揉捏。
手指纤巧,落在肩头不轻不重,却恰到好处。他倒不知道她捏肩也有一份功夫,早知如此……
他勾唇自嘲,早知如此?他前辈子就是个傻子,看着她在身边,本以为她一直会在,谁想……不过三年,便是想要说的话,终没能说出口。
他想起以往,心里便有些难受,蓦地抓住了肩头的手。
唐蕊惊呆住,那只手握着她的手指,触手温凉,惊得她心头一颤,“殿……殿下……”她从未与男子肌肤相触,便这一触更是浑身都僵硬了一般。
“不必捏了,你坐吧。”他松了手,唐蕊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她正准备回去跪坐在毯上,却听他说:“坐上头,无端端坐地上,小狗么?”
唐蕊摸不着头脑,只得在他对面的软座上找了个角落局促的坐下,她偷眼看那人,他转脸看向车窗外。她心里叹道,这主子,半点规矩不讲,怎一个古怪了得!
金山陵位于西郊外,在金山脚下,山峦起伏,如今山顶白雪未化,莽莽苍山之上倒像戴了一个白色的顶盖。
马车径直到了山脚下的金山陵园,此处乃皇家陵园,虽不是最要紧的,却也是守卫森严。
马车才到陵前百米处,便有戎装卫士过来盘查呵斥:“这里是什么地方?速去速去!不要自讨责罚!”
那马车的确富贵,但是即便达官贵胄,这皇家陵园岂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
田广下了马车,直接到了士兵跟前,冷着脸道:“凭你,还不配跟咱们家主子说话,速去叫你们长官出来说话!”
士兵一愣,看了一眼那杏黄色的车帘子,心里一惊,但凡寻常官宦人家也没有敢用杏黄帘子的,莫非是……
他心中一紧,立即双手作揖,道:“阁下稍等,这就去请长官过来。”
守陵军官听闻来了大人物匆匆过来,看到田广却不认得,忙问:“是哪位?有何事?”
田广这才晾出了东宫的牌子,军官一看大惊,“殿下这是为何而来?”
“进陵吊念弟弟。”
“可是十三皇子?”
“正是。”
军官很是为难,“这个……按说,这是人伦常情,但是在下职责在身,这事,要经过许多关节,要上头文件批准,不敢擅作主张啊。”
田广一笑:“况将军可是想守一辈子陵园?”
况准一惊,如今陛下年近五旬了,时有病痛,又说东宫病愈,这出行不正是合了那传言?到了这里守陵园了那是早已被朝堂遗忘,他若是给殿下行了方便,往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何况这金山陵,但凡葬进来的,都是不受重视的,上头未必会在意。若是殿下愿意去办手续自然也是能办下来的。若是耐烦办手续又何必找他行这一次的方便?
况准心下一横,便道:“请殿下放心,这就开园门。”
田广弯唇笑了:“殿下跟前,我会提你。”
况准大喜,高兴的作揖谢过。
马车缓缓驶进陵园,一直到了一座新陵前才停了下来。
“殿下,到了。”
田广掀开车帘往里头看,却见唐蕊端端正正坐在殿下对面的软榻上不由得吃了一惊,拿眼睛去瞪她。
司徒珏下车,田广赶紧拿了雪白的狐皮大髦给他披上。
唐蕊下车,田广低声责怪她:“你找死啊,跟殿下平起平坐吗?”
前面的人已经听到他的话,头也未回的,道:“田广,你胆子越发大了。”
田广唬的赶紧打自己嘴巴,唐蕊偷偷用手指指了指前面的人,他便明白了是太子吩咐的。他一肚子狐疑,这还真是见鬼了。
白玉陵碑,高高矗立,虽则不受重视,陵墓到底是皇子规格。
司徒珏立在陵前,轻叹:“十三啊十三,孤,来看你了!”
唐蕊立在他身后,听到他说十三,抬头望墓碑上看,双眼瞪得大大的,十三皇子?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的再看了一次,写的明明白白,十三皇子司徒玉,十四卒。
瞬间,雾气迷蒙了她的眼,她眨了眨眼,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她抬起下巴,望向墓碑后的山峦丘陵。
她哽咽着,当初十三皇子十四圈禁,她被罚入碧落宫,亦是十四,陪着他三年。她一直指望着他能出宫,可是直到三年后她十七岁,都没能看到他出宫。可是这一世,一切都变了,她以为也许会碰见他,她会偷偷看一眼他过得好不好,何曾想却看到了他的墓碑。
司徒珏仰头,心中感叹,司徒玉,司徒珏,其命运殊途,大约因为光是玉是没用的,玉字旁边,少了一个王。无权无势,再惊才绝艳又有何用?
往事已矣,今生……他冷冷一笑,不搅得这世道翻天覆地,他便是枉费了这一个带“王”的珏字!
他转头,却看到女孩在擦眼角:“怎么了?”他问。
“只是觉得可怜,这位皇子同奴婢一般年纪,便……便去了。”唐蕊没法掩饰自己眼角的泪痕,只得扯个幌子。
司徒珏讥讽道:“你倒是会联想。”
“擦擦。”他手里拿了一个帕子,唐蕊低头一看,不是昨儿她给殿下的帕子吗?给了之后就没见还她。
她接了帕子擦了眼角的泪痕,盯着这帕子看了看,这是自己的帕子,到底还还是不还呢?
她正犹豫,却见一只素白修长的手又将帕子拿了回去。
田广在一旁瞅着,心里有了计较。如果他猜度的没错,这位殿下如今病好了,想姑娘了。嗯,这位唐姑娘福气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