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看着那本书一点点化为灰烬,转头就瞪向毫不在意的李榭,“阿兄这是在作甚?”
这个时代的书册有很多都是孤本,她看着的那本更是前朝一位大家誊写后的孤本,便是连上面的字迹,拿到了外面去也是许多藏书世家求之不得的。
李榭端着茶盏一口接着一口啜饮,看着她的凤眸里一派森然,“我在和你说话,但它却在打扰你。”
静好真是有些被他气到了,“阿兄若是在意,说一声便好了,做甚……”
“顺便也警告你,”李榭伸手捏住了她的脸,想用力又泄了些力道,“若是你敢不把我的话听进耳中,我保证你的下场,会比它更加干脆。”
他起身,走了几步之后,又磨搓着手指间残留着滑腻触感转回身,“记住我的话,不要迈出府外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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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令旨召回来的散兵比预计来得更早一些,握着元怀帝的令牌一路畅行无阻,直到在昊城外才被拦了下来。
正好那日李冠和李榭都在城墙上,带兵的人刚说了几句话,李榭就立即发现了不对,“父亲,他的口音是乌国的口音。”
他的音量不大,那将领却立即就转头看来,脸上的神情有几分紧绷,还辩解一句,李榭已是搭了弓箭,一箭射向他的腰间,勾出了一个乌国将军的令牌。
攻防战立即打响。
两边的人数相当,战局一时间竟是僵持不下,銮战了两日后才暂时休战。
城外的士兵在收拾搭帐,元怀帝被宫人扶着颤巍巍就上了城墙,看见力竭的李冠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司马,我们快把在宁城的军士叫回来吧。”
李冠怒瞪了他一眼,还带着厮杀后浓重的血腥气,“把他们叫回来腹背受敌,好让敌军集结在一起,一举攻下昊城吗?”
元怀帝在他的眼神下退了几步,期期艾艾地又问了一句,“那……那我能住到大司马府上吗?”
他这个皇位坐得就和一个印章一般,实在有些害怕城破后就被随便抛弃,住到了大司马府上,好歹知道什么时候该逃命。
李冠简直要被这个皇帝在危机时候彻底暴露出来的懦弱给气半死,直接就让人把他送回了皇宫,还特意派了两个兵卒“保护”他。
李榭在一边靠着看了全程,嘴角忍不住就勾出几分笑意,就是这种窝囊皇帝,他爹之前居然也会让他去负荆请罪。
还真是一点都不把他当一回事。
他回头看了眼在百步外暗宅扎营的乌殳联军,看着他们伙头兵在一处河涧处架起了大锅,没一刻钟就冒起了炊烟。
那条河涧,主河道正好绕过一座城池,汇入宁城与另一座城池相间。
既然这边的乌殳联军在河边取水,宁城外的那些想必也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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郤夫人担忧着夫主和长子,和静好说了一整日的话,直到晚间才让人把她送了回去,静好路过暗沉沉的崎苑,脚步一转就走了进去,身后的婢女跟了几步,按着惯例就停在廊下。
静好正要推门进去,在黑夜中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屋后一晃,彻底淹没在了夜色了。
她站在原地思索了下,推开了一丝缝隙的门正好传来一阵穿堂风,带来了丝丝的血腥味。
她疾步推门进去点了烛火,就看见靠窗的一侧低落了一滩血迹,窗边的随手扔着的里衣上,手臂上的位置上还有一大滩晕开后又干涸了的血迹,却又硬生生被人揭下来。
一边还凌乱地扔着散乱开的绷带。
李榭在城墙上战了两日,未好的伤口再次裂开实在正常,那他急急忙忙回来,又这样仓促地处理了伤口是去哪里?
她手撑着窗框跳了出去,判断了下他离开的方向,正拐着弯跑到了后门,就听见了门外一声嘶鸣着的马鸣声,探头出去却看见一人一骑朝着城门的方向而去,一路踏过寂静的街道,冲入了夜色之中。
☆、第48章 乱世枭雄(7)
李榭一路朝着城门处疾行,靠近些便下了马,直直往自己事先设计好了的一处城墙摸去,拉着绳索下了城墙,摸黑朝着敌营摸去。
将藏在衣袖中的药悉数倒入河涧的主流后,他看了眼在上游的那道更为狭窄清澈的河涧,摸了下藏在另一衣袖中的瓷瓶,计算着那边的守卫。
他这几日在城墙上才发现,昊城的守卫比他所预估的更加不堪,上一世能僵持那许久,依托的怕是城中平民的死守,以致于这一战之后,花费了六七年,城中的境况还是难以恢复到战前的状态,他那个好大哥接手治理时,可是扎实地吃了几个大亏。
他可不想把这种烫手山芋接到自己手里。
他伏在敌营旁的草丛间,计算好戍卫换防的时间,看准他们换防的间隙,闪身进了军营,砍晕一个伙头兵,换了衣服就朝着他们取水的河边摸去。
那条河涧,他在城墙上看着时只是狭窄的一条,到了近前,隔着夜色看着也有一人多宽,怕是他带来的这些剂量还不够真的把这些人放倒。
他正对着面前的河涧思考着短期内的对策,听见转来的脚步声已是来不及躲藏,只能站在原地装出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伸手盖住了半张脸。
“你怎么在这里?”领队的小队长握着火把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戍卫营那边传消息说偷溜进来一个人,不会就是你吧?把手拿开,给我看看脸,你一个伙房的,半夜不睡觉,出来溜达什么?”
他上前来就要扯人,突然身后就一片火光大盛,夹杂着大叫声,“走水了,走水了,粮草那侧走水了!”
他们奇袭昊城时,本来打的是一击则中的企图,备的粮草本就不多,此时僵持在城外,又被前后夹击,失了粮草的运送渠道,对粮草更是在意不过,夜间在其周围都特意加重了巡卫。
没想到还是被烧了。
那小队长一惊,也没有时间再纠缠眼前这个行踪可疑的伙头兵,立即就带着人赶去救火,“你,你也给我跟上来,粮草都烧光了,看你们谁饿不死,还大晚上出来瞎晃。”
李榭在他们转头之际,立即就把手里的瓷瓶拔了瓶塞扔进河涧里,响亮地答了声跟上了队伍。
他边走着边看着时机找机会脱身,想着方法脚下却是未停,还在前头几个兵卒转头看来时,扯出了茫然无措的神情,带着几分讨好地笑了下。
还真想一个倒霉被拉来干活的伙头兵。
脚下刚转过一个帐营,里面突然就伸出来一只手,握住他的衣袖把人往里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