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公道(1 / 2)

‘千年前’通讯落后,消息往返耗时漫长,何况犬戎与南理一在南一在北、分据中土两端。算一算时间,大燕向北动兵的时候,宋阳这便应该刚开始从青阳突围、燕子坪火烧番军主力是还没影子的事情……话说回来,如果景泰、燕顶得知番军会在折戟沉沙,他们会不会去攻打犬戎都是未可知的事情。

宋阳之前已经收到谢孜濯自沙民处传来的雀书,大燕与犬戎开战在他意料之中。

南理这边,宋阳率领的反攻势如破竹,连连收复失地。而青阳城大捷、燕子坪怒焰的喜讯也传遍南理四隅,城镇田间、妇孺皆知常春侯用一把大火毁掉了番贼的主力,于绝境中突然翻身、反败为胜,神奇侯爷继续延续神奇,只是这一次的‘神奇’远胜以往,要在神奇之前再加上‘疯狂’两字,除了这两个字,南理人实在再找不出合适的形容。

至于佛家圣地也被大火无情毁掉的事情,施萧晓早就和宋阳商量好了说辞,无艳佛主的亲笔信传边南理境内大小寺庙……随着宋阳在燕子坪杀敌的消息扩散同时,自有高僧向佛徒们解释着另一件事:常春侯封邑一把大火,即便是佛家业火、被杀掉的也都是该死之人,毕竟也是一场天大的杀戮,新添怨魂无数,亡魂怨念不散迟早化作恶灵为祸人间,是以佛主以圣地为他们陪葬,妙香吉祥地随吐蕃番兵共赴地狱,以佛家至圣清宁地永世镇压恶灵,永保人间太平。

迫不得已的陪葬变成了主动的法事镇压,又是‘永保人间太平’这样一个大题目,佛家圣地被毁不仅没让南理人颓丧,反倒让佛主施萧晓的声名更上层楼。

不久之后南理的反攻又有了重大突破,于洪口大破番军集结的残部,西疆重镇重回南理人手中,这一仗打得殊为激烈,双方都损失不小,但恶战过后跟在宋阳身后雄赳赳气昂昂进入雄关的队伍,比起当初刚刚开始反攻青阳时规模却更加扩大了。

如今的征西元帅可不是原来那个手底下只有野人鬼兵、小打小闹的常春侯了,不由得宋阳不感慨:打胜仗就是不一样。

摧毁敌人主力之后战事变得再顺利不过,朝廷对增派援兵的请求答应得也再痛快不过,没过多久便又组织了三万人送到前线;西疆中的游散队伍聚拢得也空前迅速,短短一个来月的时间里,从四面八方来投效、归队的士兵竟超过了两万人,十足让人大吃一惊。不过仔细想想,败时观望、胜时支持这也是人之常情。

现在宋阳身后足足凝聚了七万雄兵,行军时一眼望不到头、宿营时帐篷直连地平线、打仗时更是一冲一大片,说一声铺天盖地也不过分,宋阳和小捕两口子都没出息,一看自家的阵势就笑得合不拢嘴。

夺回洪口后,征西大军暂时止步,从反攻开始一个多月打下来,队伍需要一次真正的修整。

虽然已经情势逆转,但吐蕃人的抵抗十分顽强,让南理士兵伤亡不小,军中许多建制都被打残打伤、不少队伍缺编,为了保证战力就得重新编组队伍,且这其中还有不少名堂,不能胡乱拼凑,要兵种搭配合理;对有读力番号的队伍尽量予以保留;宁可把两个只剩五成士兵的千人队拆成五个二百人队,然后再补充进五个八成千人队,也不能直接让两个五成凑出一支满编千人队等等……当然这些麻烦事都有阿难金马和南理将军去做,也不用宋阳艹心什么。

借着这段时间,由施萧晓派来随军的高僧在准备一场法事,来祭奠不久前曾在此苦战、最终功亏一篑英勇阵亡的大将谷应春。

洪口城内一片忙碌,人人都有事情做,只有大元帅和公主殿下,一如以前在封邑时的状态,甩着手当他们的大掌柜和二掌柜。

宋阳暂时止步于洪口的时候,回到凤凰城的任初榕请二哥陪伴着,一起去拜访左丞相胡大人了。郡主并没在相府待太久,半个时辰不到便起身告辞,而她走后胡大人又吩咐管家备轿,急匆匆地去了刑部杜大人府上。

丰隆‘死’后,南理设六位辅政大臣,掌管朝政、辅佐小皇帝福原,其中真正实权在握的一是镇西王,一是左丞相,刑部杜大人也算有根基有实力,另外三个不能说是摆设,但至少不像前三位那么‘关键’,如今镇西王不在朝中,真正大事都是胡、杜两人商量着办。

说实话单就姓格而论,胡大人觉得自己真和老杜合不上来。刑部尚书活脱脱就个年轻版的右丞相,一天到晚苦着张脸,轻易没啥表情,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闷脾气,好容易开口说话也有气无力,好像这口气随时都会断了似的。不过他对国家对朝廷忠心耿耿、处理政事时见地不俗,胡大人就不和他计较了。

胡大人是个‘光滑’人物,平时哪怕是对普通百姓、对地位远不如自己的小官都客客气气,唯独对杜大人没那么礼数,反正和这个人寒暄再多他也不搭理人,胡大人干脆不费那个力气了,落座后直接开门见山:“回鹘自犬戎撤兵,大军悄悄自东关转入南线…曰子都订好了,从现在算起来,再过八天,回鹘会对吐蕃开战。”

饶是杜尚书生了副死人姓子闻言也大吃一惊,猛地抬起头,眯起眼睛望向胡大人:“当真?你如何知道?”

大漠之王掉转矛头,大军调离草原准备去打高原,这可是绝密的消息,外人、别国绝难获知。

消息是谢孜濯通过谢门走狗传回南理,分别送到了洪口宋阳和凤凰城初榕的手上,刚刚任初榕拜访左丞相就是为了这件事。

“消息千真万确,要不我吃饱了没事么,来消遣你。”胡大人笑呵呵的,看着杜尚书那副吃惊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得意,原来这世上还是能有让你个闷罐子张嘴瞪眼的事情啊…左丞相咳嗽了一声,收敛笑容开始说正经事,他此行可不单单是为了送上一个消息的。

左丞相说话时,杜尚书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坐在椅子里低头听着,不曾去插口问上半句,但是和平时不同的是,他在眨眼睛…越听,眼睛眨得就越快、越用力。

半晌过后,待左丞相把话全部讲完,杜尚书也终于再在玩命眨眼了,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左丞相:“这是你的意思?”

胡大人认真应道:“是常春侯和红波府的意思,我觉得事情靠谱,所以才来找你,想问问你怎么看。”

低头沉思了好一阵子,杜尚书缓缓开口:“趁病要命…这种事情我很喜欢。”说着,他抬起头,对胡大人露出了个笑容:“很好!”

杜尚书竟然笑了,胡大人吓了一跳,赶紧摆手:“你别对我笑,不吉利!”刑部大老板的笑容一般都是送给死人的,这是朝中大员都知道的事情。

杜尚书笑得更开心了,摇头道:“不是一回事,除了对死囚,我也不是没笑过…晚上回来我请胡大人喝酒。”

说着,两人同时起身去了皇宫,以小皇帝之名召集另外三位辅政大臣密议大事。

……入驻洪口第十一天,大军修整、重编完毕,重新出征之前,高僧于城外谷应春殉国之处举办法事,百姓集结全军列队,共同祭奠名将英魂。

宋阳亲至悼词,精心准备的辞说悲切中蕴藏愤怒、愤怒里饱含激励,既是对大好将军的深深哀悼,更是对西征将士的士气鼓舞。

法事浩大而庄严,但既没有繁复的程序也没占用冗长时间,一个时辰便告结束,当法事结束后,宋阳再次登上了高高的法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