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对着小九笑了笑,轻声道:“快吃!”
小九不虞有他,脆生生地答应,一边笑着,编贝似的牙齿轻轻咬住了糖果,喀的一声,冰糖碎裂的声音清脆。
这个时候,长街尽头人影憧憧,木恩带着三百山溪秀走入镇子,遥遥对着宋阳打了个招呼,随即三百蛮人散入小镇,挨家破门而入,转眼间小镇上到处是破门传出的闷响,却不闻一丝人声。
整整一座镇子,都被宋阳的药物拿住。
并非沉沉昏迷,听到动静镇上的居民全都睁开了眼睛,但目光浑浊,神智不在……若喂他们清水、食物,他们也懂得吃喝,但仅只本能而已,除非解药否则永坠梦中不会醒来。
按照事先的嘱托,山溪秀有条不紊把镇上的‘活死人’运往深山,老顾这边也开始忙碌起来,在宋阳的指点下,从院中挖出了那只巨大的箱子,开箱后顾昭君一丝不苟,将每一件珍宝都登记造册,一式两份,最后把早就拟好的契约与一份宝物名册递到宋阳手中:“生意归生意,少不得这些手续,将来每出手一件宝物,我都会列下价格供你查验。”
等到所有宝物查验完毕、开始装车的时候,天色已经破晓,而此时又一阵纷乱马蹄声传来,一队骑兵押送着几辆大车进入小镇。
不用宋阳说话,秦锥就迎了上去,骑兵队伍未着红色甲胄,但人人都对秦锥面露笑意,点头致意,显然,即便不是红波卫,他们也是王府嫡系的军队,带队武官下马,把一个花名册递到秦锥手中:“一共三百七十三人,除了孩子之外,男女老弱都有,全是附近州府中的死囚,都已查验正身,个个该死。”
秦锥追问:“事情和他们说明白了么?”
武将应道:“这个放心,所有人自觉自愿,本来就死定了,现在不光能给家里挣一份银子、还能落下全尸,他们求之不得。”
大车停稳,卫士解锁开门,其中关押的死囚陆陆续续下车,秦锥又问他们:“待会便死,都是甘心么?”
待所有人点头后,在士兵的押解他们散入小镇各户,换上民家中的衣衫,有的坐在炕上,有的站在院中,目光空洞而绝望,和刚刚被山溪秀运走的镇民一样,沉默得仿若已经死去。
宋阳挨家串户,每到一家,他都会认真说一声:“多谢了,放心,很快。”旋即手中毒针急刺而去。
中针之人身体一颤,转眼口鼻溢血,手扼咽喉匐地气绝……若非真正内行剖尸查验、只看大概症状,他们的死状与身中涝疫之毒一般无二。
阴雨绵绵,窒闷而压抑,宋阳多谢、宋阳杀人,除了偶尔一两声马匹的躁动嘶鸣,小镇里中只有一种声音:尸体摔倒的闷响。
顾昭君已经装好了车,但没急着走,皱眉站在雨中。小九就站在他身旁,小脸早已变得煞白,嘴唇轻轻颤抖着,伶牙俐齿的小丫头此刻只觉得心里憋得难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个时辰的光景,三百余人尽数丧命,宋阳身上已经被细雨打透,身形寂寞,并未回到同伴身边,随便找了块青石,坐了下来,默然不语。
顾昭君缓步走到他身前:“还好?”
宋阳摇摇头:“不好。”
任谁在一个时辰中亲手杀死三百多个不会反抗、只有绝望的人,也不会‘还好’。
“你早就明白的。”顾昭君口气清淡:“报仇这种事,从来就不会有快活的。”说完,他又换上了一贯的笑容:“睛城那场火你不用担心,除非侏儒和瞎子算不出来,否则烧定了!我启程了,你多加小心!”
装着宝物的大车隆隆而动,转眼驶出视线,押运死囚的官兵也同时撤走。
宋阳缓了一阵精神,让山溪秀把小丫头也进深山。小镇重新安静下来,宋阳望着远方,喃喃说了句:我等你,别不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