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嚣愣愣地望着初秋碧蓝无云的广阔天空,身后的大门吱吱嘎嘎的缓缓关闭,高墙之外宽阔的柏油路上零星坠着一片黄绿相间的落叶。
抬手挡了挡秋日暖人的阳光,麻木的五指握紧再伸展,他穿着前出狱狱友送来的新衣服,手指勾着外套在腿边轻晃。
大门外空荡荡的,偶有一两辆车飞驰而过,飞速旋转的车轮带起落叶飞舞,空填了几分寂寥。
刑满释放本该高兴,他却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失落,还是烦躁。
身体有些沉重,像被架在火上烤,跳动的心脏乱糟糟地揉成一团。
康嚣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他没有手机,也与时代有些脱节,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有一瞬间甚至想返回监狱里。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远处飞驰而来,堪堪停在身前,车窗降下来一半,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驾驶员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上车。”
连声音都不太一样了。
他以为最不可能来的就是面前这位。
康嚣顾不得掉在地上的外套慌忙抬起头,对上车里的人,结结巴巴问:“你……你怎么来了?”
“谈生意路过。”
他的确是谈生意,新签的合同还在车后座上。只是一想到眼前的男人今天出狱,没留下和合作方吃饭,顺便多拐了一个弯而已。
“哦,哦。”康嚣按捺住心中的狂喜,愣愣地点头,捡起地上的外套,钻进车里,拉上安全带,眼巴巴地看着他。
车内弥散着一股清淡的柠檬香,有些青涩,像是柠檬,又有些朦胧。
康嚣还没来得及感受,就被他开门带进来的秋风吹散了。
男人一打开车门,自带着那股子松木味就扇了秋凝尘一脸,他不悦地蹙眉,本想叫康嚣坐后座的,可人都已经坐好了,只能默不作声地开车。
康嚣刚出来,十分不适应,少年时的飞扬跋扈收了个干净,副驾驶位置有些狭窄,近两米的男人小心的蜷缩着,膝盖憋屈地顶着车门。
他只是装样子,一双眼睛仍旧明亮而锐利——明目张胆地从头到脚打量着秋凝尘。
少年脸上的婴儿肥不见了,鼻梁高挺,下颌线锋利,像是小奶豹成年,极具侵略性的外貌更立体,更动人。
须臾,康嚣慢吞吞的问:“你……你好吗?”
“我为什么不好?”秋凝尘目不斜视,也不询问康嚣要去何处,只淡定地踩油门。
“我不是……我的意识是,你……”
你有没有谈恋爱。
“我什么都不缺。”秋凝尘不愿多聊,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也对,人家是正经的富二代,穷酸朋友也只有自己这一个,能有什么过不好的。
康嚣讪讪地闭嘴,不适地蹭着靠背,他更烦躁了,颈后的腺体微微发热,身体里有一股无名火熊熊燃起。
车里空调开着,温度适宜,松木味儿完全笼罩住车体。
秋凝尘打开两侧的窗户,试图让冷风吹散这股让他烦躁不安的信息素味儿,趁着等红灯的功夫,忍住暴跳的眉头,按了按自己颈后的阻隔贴,伸手在手扣里摸索。
两个男人都正逢易感期,他车里的抑制剂恰好用完了。
他猛踩油门,自我安慰,还好自己出门前扎过一针抑制剂,只要外面没有当街发丨情的omega,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车厢里安静的可怕,车速飞快,连过了五个十字路口,稳稳地停在老城一中后的旧小区门口。
康嚣被一路被甩的快吐了,好不容易停下来,按按心口,抬眼已经是自家小区门口了。
旧小区前些年才做过墙体保温,新刷了一层灰白的外壳,看上去仍然陈旧,小区底商甚至都没怎么变,只是换了统一的牌子。
午后阳光正好,一两点钟正是人们午休的时候,老旧的小区里静静的,偶尔能听见几声犬吠。
康嚣趴在车窗边上,舍不得下车,磨磨蹭蹭,“你……不上去?”
车窗外有个瘦小的男人经过,佝偻着肩背,步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