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ou,你要知道,我比这城市的任何一栋建筑还老呢……”他俩来到市中心的三权广场,一栋栋建筑物看过去,从h型的国会大厦到碗型的会议厅,再到坐落在水塘里交办公楼……周崇寒不由地就看得入了迷,惊叹起这巧妙新颖的设计来。
“你的灵感是来自这个吧?”怀特指了指前面那栋司法殿,周崇寒望过去,看那精巧优雅的建筑只用弧形柱支撑,而这些弧形柱几乎没有着地,整个建筑就宛如浮于空中。
“这栋建筑最美的装饰无非就是这些建造基柱了,他试图用弧线来映射巴西山脉的起伏……但同时他也说,这是你爱人的写照……不爱女人的建筑师不是好建筑师,他一心只想着女人臀部曲线,就建成了这样的建筑。”怀特伸手去摸那曲型柱,似乎真的摸一处凸起的柔软。
周崇寒笑了:“享受吗?”
老头回头扮一个鬼脸:“非常呢!”似乎是想起什么来又说:“我看了你的图纸,你在中国海滨城市的地标性建筑设计图,你模仿了oscar……”
周崇寒愣了一下,以为他又要竭尽挖苦之能事,结果他却耸了耸肩,撇了撇嘴说:“看得出,也是一个女人,难道也是你爱人的写照吗?”说完怀特继续往前走,留周崇寒一个人在原地直发愣。
那是他见她的第三次,小徐指给他看,美女?怎么会没有,你后面就有一个。
他回头,正巧撞见宋巧比穿一件灰黑紧致的旗袍,抱臂斜倚在墙边,歪着脑袋打电话,她个子不高,却磴细长的高跟鞋,翘着腿儿,扭着胯,尤其显得曲线玲珑,凹凸有致,他忽地就失了神,觉得似乎这世上没有一栋建筑如她那般灵动。
于是那晚,他在图纸上起草了鲲城的地标性建筑物,也就在那天,他决定,不妨走近这女人试一试。
“再也没什么比一栋楼献给一个女人更让人感动了……”周崇寒走过去,怀特老先生顽皮地冲他笑了,“不过也就你们这些媚俗的现代建筑家们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儿来……爱她,不如放下你的笔,走到她身边,坐下来,与她在一起……”
周崇寒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有所寓意,但他却另有一番恍悟:原来爱上一个人,只需要几秒钟,一直以来,是他把爱情这事儿搞复杂了,其实一直忽视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当他顺从自己的潜意识时,他的潜意识也帮他做了选择,指着路下去,即使是个坑,他也得走下去,兴许就见一点火星子呢?
所以,周崇寒觉得,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很有可能就已经爱上了宋巧比。
☆、第39章 一散又聚(5)
礼拜一的时候,宋巧比接到她领导的电话,大意是由于她在家工作长达三个月以上,业务成绩为零,所以以后没有绩效奖金,只保留个底薪。
宋巧比敢怒不敢言,表面上应了,挂了电话就骂娘,先前这孙子怎么没想到要扣钱呢?她跟周崇寒婚变消息一传出,她领导就来这一套,分明就是人走茶凉,摆明了来欺负没靠山的软柿子。
不过目前情况,于情于理,人家也是占着制高点的,她不好闹去,只得忍气吞声,仔细想了想,自己现在确实也没那个硬实劲儿,失宠不得势,在外人看来就是她活该的下场。
得软下来,姿态还得软,混江湖的哪个不是厚脸皮?说好听点儿,那叫能屈能伸!
先得送礼,这礼,一定要送,否则她连个挣底薪的机会都得丢,一条中华烟是必备的,再来一瓶五粮液,顺带手地给他媳妇孩子来一点经济实惠的小玩意儿,这是宋巧比每年的固定节目,她领导也不推拒,虽说现在风声紧了,但小民营公司,上不挂权贵,下不挂土豪,所以反而猖狂。
送完礼,再摆宴,全套的服务,宋巧比岂敢落下一个。请的来宾也是讲究,老板一桌,财务人力职能型一桌,同事又一桌,一来答谢,二来跟公司的人走动走动,刷个存在感,将来果真待产生子,还得依仗各位。
在东联路的小尾羊聚的餐,小包间,但烤涮一体,架子上是烤串,架子下是火锅,上下一起来,吃得也算别出心裁,经济实惠。
伸手不打笑脸人,拿人家的吃人家的,自然面子上要和蔼些,且她是个孕妇,所以,席间,她老板对宋巧比格外照顾。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老板的态度跟指南针一样,朝南必朝光,给你一点光,你能不灿烂吗?
所以,其他人自然都圆着说,对宋巧比热情关切,围着她问她的预产期、妊娠反应……
有一个女同事跟她平日里还不错,就是总能聚在一起聊八卦,这次也不例外,把她拽到一边去问:“哎,听说那个渣男在设计院混不下去了?”
宋巧比一愣,没反应过来,直到那同事皱着眉提醒:“我说的是周崇寒!”
哦哦!宋巧比哪能忘了他!只是……他怎么被设计院开了?
宋巧比忽然就记起上次撕逼大战中,他妈妈说的话——你知不知道崇寒现在已经停薪留职,被北院的人无端攻击?他几乎是身无分文地跑到国外去?……
这么说……他是真的出事了?!
宋巧比肚子里又哗啦一声,似乎那腹中子狠狠地击了她一拳,她差点都没站稳,她同事忙扶了她一把:“巧比,你还好吧?”
“没事没事……最近没睡好。”宋巧比笑了笑,马上严肃了脸问过去:“周崇寒怎么了?我都不知道……”
“我跟你说,你啊幸好没跟他在一起,否则受牵连,搞不好咱公司都不敢要你了!”
“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但是听说是他在鲲城地标性建筑的项目上栽了,是被他那些同事给害了,说那些人写了个请愿书给政府,要北院停掉项目,说劳民伤财,还会毁掉顺安口区的鲲城老建筑,然后周崇寒就签了字,其他人都没签字就往上递了,结果,上面来人查,北院项目被迫叫停,周崇寒也别想混了……”
宋巧比有点印象了,他在那栋楼上花了很多心血,从构思到设计,图纸上的每一笔都是他精心创作的结果,可是这会儿为什么他又要停掉项目?
“不是他参与设计的吗?”宋巧比问。
“是啊,但是谁知道呢,可能是建造出来的跟他设计的完全不同吧,或许是北院内的党派斗争……你也知道,这种单位,都是大家族,搞不好就动了谁的利益,周崇寒,有名无权,一介秀才,就是被人当枪使而已……”
宋巧比低头想,写请愿书给政府,强烈呼吁停掉项目,这不大符合周崇寒的个性,他不是那种显山露水的人,大概真是受人怂恿,但他又不是没个头脑,看不清时局。
不管怎么说,他是栽了,而且栽得还挺狠,事业失意,婚姻失利,没了工作还损了一大笔资产,跑到国外去,像是一场避难。
宋巧比看得出,她那同事也是想从她这里套点新鲜的料回去,一点儿不给也不大好的,等价交换的,交情才能持久,友谊才能长存。
她笑着说:“反正他财产都归了我,净身出户,只要我跟孩子好,我才不管那么多呢,他愿意去哪儿去哪儿,眼不见心不烦。”
她同事马上脸色变了,改成一脸羡慕:“哎呦哎呦,巧比,平日里没瞧出来,你还有这两下子呢,还能让周大才子竟然净身出户,你可真厉害!”
这话……算是夸她吧?呵呵。宋巧比笑笑,跟那女同事打了个岔,就说到奶粉问题上了。
晚上回去,宋巧比睡不着了,大概是肉吃多了不消化,她在屋里挺着个肚子乱转悠,脑子里剥开一个因又剥开一个果,中间冷不防地就冒出周母的那句话——“宋巧比,我觉得你也该检讨一下你自己,难道你嫁给崇寒就不夹杂别的私心吗?你是真爱他吗?你有真正了解过他这个人,他的思想他的过去吗?你是真的发自内心关心他,心疼他吗?……
这些话跟紧箍咒似的,扰得她头晕目眩,心神不宁,索性一屁股坐下来,摁着太阳穴揉。
她当初嫁给他,一半虚荣一半贪婪,纯没私心是不可能的,换成哪个待嫁的姑娘都不可能。只是她也没像那些姑娘一般谨慎,她跟命运打赌,赌了一把就把自己赌进去了,这事儿她也要负责。
既为人妇,她也想好好过日子的,但无奈,她走不进他的世界。他妈妈说的也没错,她不了解他,他的思想和过去,哪怕一点也没有,关于他,她都是道听途说,蒙了一层幻觉的纱,掀开了就是虚无。
她想起,好几次,他来找她似乎是有话要说,要跟她谈谈,对,谈谈他,谈谈她,还有那个程依依,但是她不想听,不愿听,只困于自己的悲伤里。
她忽然有点后悔,没有听他解释,这就像在法庭上,所有人都指证被告杀了人,却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被告辩护,他其实只是一时失手或是出于正当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