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白曙反射性地看了过去。胖和尚被火烧, 竟然没有任何焦肉的味道。的确是异于寻常。
车公庙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也太令人匪夷所思。先是庙中佛像无缘无故不见, 再来就是住持在寺庙中坐化。那火也烧得颇为奇怪, 胖和尚住持周围虽然堆着木头, 可是这样寥寥几根木头, 怎么可能会烧出如此大的火?
村里人双手合十,嘴里呐呐自语。白曙看到人群中的陈田几人, 神情有些诚惶诚恐。
胖和尚的身体, 烧了两天两夜。白曙他们几个也在村长家里住了两天两夜。
当车公庙殿前的大火熄灭的时候, 现场已经没有胖和尚的身影,只在他坐化的地方留下了两截晶莹的白骨。这两截白骨就被寺庙中的僧人们供奉了起来了,他们认为这就是活佛的舍利子。
白曙远远地看了一眼那两颗舍利子,有些瘆人。他不明白为何有人会把两截白骨当作宝贝,并且对它叩拜。但是看着一脸认真肃穆的和尚和村民,他心中的那点纠结就平复了下来。有信仰的人,才活得更加真挚。
白曙觉得有些可惜,胖和尚仙逝了,他再也无从知道他为何会知道他有异能的事了。
车公庙发生的种种异象,使得陈田和村里的小红兵们暂时安静了下来,他们不敢再去找寺庙僧人的麻烦,也没有再发起新的革命运动。
长颈鹿他们在村里逛了两天,找不到什么可以批判的。福田村既然没有了可以革命的对象,长颈鹿、麻子和闪电他们就准备要离开了。
白曙经过这两天的秘密探查,终于从一个村里人的口中得知,在那两个异乡人夫妻消失的夜晚,有人看到一艘小船停靠在海边。白曙一直提起的心终于落下了,他相信凭着二伯和二伯母的智商,应该是不会那么简单就死的。他们一定是在海的另一边,他得想个办法过去才行。
“你不回楚庭?”闪电有点诧异,有些惶恐,更有些伤心。闪电非常失落,他才和白曙成为朋友,就要离别了。他和白曙相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都快忘记白曙是从大都来的红小兵,他和他们不一样,他是要到全国各地去宣扬革命精神的,他是革命火种的传播者。
白曙点点头,“楚庭的革命模式已经非常成熟了,没有我的用武之地,我是该离开了。”
长颈鹿拍了拍白曙的肩膀,“好同志!国家是不会忘记你的,人民是会记得你的贡献的!还有,我们也不会忘记你!”他虽然表现得豁达,可是到底是不舍的,所以脸上不由得带了些忧伤。
“那就再会了!我相信,我们有缘还会再见的!”麻子比闪电和长颈鹿表现得利索些。当初他们从大都回来,和全国各地的小红兵分开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要他们还在为建设新华国而努力,有同样的梦想,在同一片天空下,那就足够了!
白曙把闪电他们送走之后,就来到了那个曾经用牛车载着他们进到福田村的老乡家。
老乡见到白曙时,有些诧异,“小伙子,你怎么还在这?你今天不是要和你的伙伴们回去吗?”
福田村的人就那么多,这几个外乡来的小红兵,是村里人常议论的话题,他听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他们的行踪。特别是这几个小伙子还是坐他的牛车进村的,所以他自然也对他们多了几分关注。他昨天明明就听说,他们要离开村子回楚庭去了,可是这小伙子怎么会出现在他这里?难不成是想要坐牛车离开?
白曙看着他,一双清冷的眼,看得老乡脖子莫名有些凉。
他抖了抖身体,问道。“你是有什么事吗?”这小伙子怎么这样看人?渗得慌!
白曙说道:“听说,你可以把人送到海那边去?”他虽然是在询问,但是语气却是再肯定不过!
“你说香城?”老乡问道。
白曙点点头,“你今晚把我送过去。”
老乡有些莫名,“这时候出海,恐怕不好。冬天海风大,容易出事。再说了,你过去做什么?”老乡有几分警戒,他不明白这个外乡来的小伙子,是怎么知道他私底下送人去香城的。知道这事情的人,根本就已经不在村里了!
果然!
白曙心中有几分了然,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老乡是不是会偷偷把人送去香城。这只是他的猜测罢了。他刚才只是试探罢了,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承认了。
他昨天夜里出来想要探查村里路线的时候,就看到了有两个人在海边,他们上了船,船往大海去了。他当时没看清楚那两人是谁,但是等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看到了这个老乡背着渔网出现在海滩上,一副刚从海上回来的模样。
“昨晚我看到你了。”白曙紧紧盯着老乡,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的波动。
老乡被白曙的话噎到了。他低下了头,小声地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想去找白启智?”当初他不明白,这个小伙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问他村里有没有外乡人。后来他无意间听说他是从大都城来的,和那一对外乡人夫妇来自同一个地方,现在又听他提出要去香城。他如果再想不出这些事情的联系,他这么多年的蛇头也就白当了。
白曙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你知道他在哪?”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时在海边,他会鬼使神差地向这个老乡试探性地询问,福田村有没有外乡人曾经来过了。那是他的直觉,或者说是预知能力在作祟。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个人和二叔他们有关。幸好,他当时听从了自己的潜意识,问出了那个问题。
老乡憨憨的脸上,狡诈一闪而过,“我知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小伙子刚才竟然诈他!
白曙露出一抹笑容,“就因为我知道车公庙的金佛在哪儿!”
老乡听到这,脸色就沉了下来,“你知道了什么?你想做什么?”
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这么多年,村里根本就没人知道他和车公庙住持的关系。可是这个外乡来的小伙子,竟然一下就点出了他的秘密。
“感觉。”白曙说得玄乎。
他知道这个老乡和胖和尚是叔侄关系,还是因为当初他看到那两颗白骨的时候,脑中浮现出来的画面。画面里,一个小男孩和年轻些的胖和尚在海边散步,小男孩唤胖和尚“叔叔”。而画面中的小男孩跟面前这个老乡极其相似,简直就是缩小版的老乡。
老乡深吸了一口气,“那尊佛在哪?”他知道叔叔最重视那尊佛,那是他这辈子的信仰,他一生中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佛前苦苦祈祷。叔叔在圆寂之前,曾经跟他说过,他预感到自己所剩的时间不长了,让他不用为他而伤心,一切因缘皆由佛法。可是,他就是放不下,他想要唯一的亲人留下的那两颗舍利子,想要叔叔视若生命的金佛!
“等你把我送到香城,我就告诉你。”白曙说道。
老乡顿了顿,说道:“今晚一点,在这里见。”他说完之后,转身就离开了。
他之所以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身体内流着肮脏的血。他的爸爸是汉奸,他的妈妈是敌人的间谍……他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抛弃了自己原本的身世。不敢娶妻,怕一不小心在她面前露了馅,遭来她的鄙夷;不敢生子,怕孩子继承了他不幸的血液。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叔叔,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灯!
白曙看着老乡的远去的背影,默默转身。他还有事情没做完呢!
那些害了二伯和二伯母的人,必须要做好承受他怒气的准备。
白曙已经打听好了,当初是谁发起了对二伯他们的批判运动。他趁着黑夜,摸进了陈田家。
陈田是那一次事件的主要发起人,他首先要对付的就是他。
白曙知道陈田家里藏东西的地点。
其实,陈田是个彻彻底底的革命者,即使他抄了不少人的家,即使他见了不少好物,但是他一样不取,清高得很。可是清高是他的,即使他再怎么秉承革命主义精神,但是经不住有一群拖后腿的家人。
白曙潜入陈家,把陈家紧闭的杂货库给打开了,偷偷把里面所有沾满了灰尘的东西给全部收入空间中,再从空间中拿出大量的泻药倒进了陈家的水井里。
这泻药,还是爷爷给他弄的,说是出门防身用的。陈田虽然可恨,但是罪不至死,最多给他们些惩罚就行了。不过这泻药的分量,也足够陈家人在厕所里蹲上十天半个月了。要知道这个时代,农村人吃得不是很好,身体承受药量的能力低,他们挨了这么一个泻药,会不会出事,他就不能保证了。若是命不好,那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白曙做完这些之后,如法炮制去了福田村其他几个小红兵家里。但凡能够搜刮到的,他都没有放过。从地契到古书,再到金银玉器,古玩宝物,甚至是钱和粮票,他一样没有放过。只要把人迷晕,他就能做他要做的事情,而不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