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2 / 2)

刘清的声音有了几分轻快,“我陪你去。”

其实屋里有夜壶,但夜壶的味道太大了,他喜欢在外面解决,所以刘清推己及人,他不好意思用那夜壶,搞好曙也不喜欢。

白曙这下可真是坑到自己了,他只是担心预知画面中的情形而无心睡眠,现在倒好,为了应付这这小孩,他还得离开暖暖的被窝,出去上厕所了!

“不,我不急,你睡吧,等我想出去了,自己会出去。”白曙想做最后的挣扎,他此时是一点儿尿意都没有。被窝里如此暖和,外面寒风大作……他不想出去……

刘清不说话了,白曙还以为刘清放弃了,他松了一口气,刚想闭上眼睛装睡。

可是过了一会儿,刘清小声地说:“憋着对身体不好,会,会长痔·疮的……”

白曙一口老血就梗在喉咙里,痔·疮个毛线!这时候的他,特别想像白金氏一样,直接骂上几句,但是他忍住了。他还是孩子,他还是孩子!白曙不断安慰自己,刘清还小,至少比他上辈子加这辈子的年龄小,他不能跟他计较。

痔疮这东西,去年白昌得了一次。那回正好是过年,白昌得了不少压岁钱,他拿着钱和白仁、韦宝、赵拥军一块儿去庙会,也不知道那天他买了什么吃食,弄得第二天就上火便秘,喝了很多水,都没什么用,没过个两天,他就叫屁·股痛了。当时宋医生正好在白家,宋医生说要给他看看,但是他死活不要,还捂住屁·股躲得远远的。没过个两天,他的裤子就带了点血。一看到血,白昌就哭了,哭得像是他患了什么绝症,就要死了一样。还好当天王医生来白家拜年,正好给白昌看了看,还配了些药,这才把白昌的血给压了下去。

王医生那会儿就交代了,让白昌平时多注意注意,每日都要上厕所,还要少吃辣的,以防再犯。

刘清当时可是听了一耳朵的,所以当他听到白曙憋着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去年白昌血染裤子的情形。

白曙深深吸了两口气,话从牙齿里出来,“不用你担心!”他才不会有痔·疮!

刘清迟钝,这时候竟然感觉不到白曙的怒意,他继续说:“王医生说,十男九痣,所以我们从小就要注意防范。”

这家伙!就算十男九痣,他白曙也会是例外的那一个!白曙这时候特别怀念以前只会用死鱼眼看着他,而不会多说一句话的刘清。那时候的刘清才是真的可爱!眼前这个刘清,真是令人恨不得把他的嘴巴封起来!

白曙气急,直接从掀开被子,冷风从被子外进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走,去厕所!”今晚他如果不去厕所,这小家伙看来是不会罢休的。

刘清似乎满足了,声音轻快地“嗯”了一声,下了床,从火炉旁边取下白曙的衣裤,递给他,“穿上,外面冷。”

白曙就着微弱的火光和月光,看到穿着单薄的刘清,心里的那点恼意消失了些。这小家伙,只是担心他罢了。

白曙披上暖和的衣服,在火炉旁,等着刘清。刘清快速地穿好衣裤,他慢慢地把门打开一道缝隙,走在白曙面前,帮他挡风。

冬天的圆月萧瑟地挂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上,月光中,白曙盯着面前那十二岁的少年,心里有些感慨。快八年了,当初那个跪在雨中血泊旁的小孩儿,现在已经长成身体修长的少年郎了。他好几次看到学校里早熟的女孩,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仰慕,也好几次走在路上,一转头,就能看到因为看他看得入迷而撞到路旁大树的少女。

“曙?”

厕所到了,但是白曙没进去,刘清不禁叫了一声。

白曙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这大晚上的,他还真有些内急了。

大都深夜的寂静,让白曙那水流的声音格外明显。不知为何,他的脸有些烧得慌。这声音,能不能小一些!外面那小孩都听到了!恁丢人!万一让他真的以为他是憋得慌才睡不着的……那岂不是没脸?

白曙也不明白,明明他和白义、一一、二二,甚至许卫,在学校会结伴上厕所,那时候,他们不仅能听到彼此那个的声音,甚至还能看到彼此的身体,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尴尬和不自在……

都怪那小孩,长得太好了!总让他觉得,让他听到这声音,有些不大好!

“好了?”白曙出来的时候,刘清惊讶,“怎么那么快?”

快?这下,白曙真不能忍了,气急败坏地说:“好了!回去睡觉!”

他话刚说完,就有些后悔了,他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他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现在才发现,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或许是和爷爷奶奶呆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他的性格竟然变得跟他们有些相似了……

“哦。”刘清应了一声,毫不在意地跟在白曙身后,回房了。虽然曙的语气不太好,虽然曙似乎还是不喜欢他,但能让他陪着上厕所,这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白曙根本不知道刘清心里的想法,在今夜这清冷的月辉之下,在寒风的冲击中,他的理智恢复了。他此时心情有些复杂,本来有些烦躁、有些忧郁的心情,被刘清这么一搅和,竟然有些豁达了。每一次预言的时候,他的心情都会被其左右。这或许是因为,他现在不够强大,担心自己无法保护在乎的人才会如此的吧……

哎,这小孩儿,他要拿他怎么办,才好呢?

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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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 临近新年,纸盒厂的工作也停了。白三朝这个做公社思想建设的,自然也没什么活计,所以又重操旧业, 走街串巷, 干起了兑换银元的勾当。在过去的几年里, 他兑换了大量的银元和票证,有时候还有些难得的小玩意, 不过这些都被他放到了乖孙的空间里。

“乖孙, 别急,爷爷等着你!”白三朝坐在厅堂,朝东厢房刘清的房间叫道。乖孙现在住在那屋里。乖孙长大了,不和他们两个老的一个屋了。不过, 他是他们带大的, 就算不在一个屋里, 感情也深。

白三朝颇有几分自得,乖这几日孙学校放假了, 有了时间, 乖孙就缠着他, 让他带他出去溜达。为此, 他在老妻面前甚是有面子。乖孙的喜爱, 不是谁都能得到的!在这点上, 他就比老妻厉害。想到这, 他不由得撸了撸他短短的胡茬, 老神在在地喝着杯里的温水。他抿了抿嘴,这清水恁没味道了,待会儿出去,还是带乖孙去喝大碗茶吧。

过了好一会儿,白曙才从房间里出来。今年冬天太冷了,他总觉得比往年都冷,可是问爷爷和奶奶他们,他们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只说正常,这让他不由得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想太多了,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好了?”白三朝看着穿得像个大圆球的乖孙,满意地笑了笑。他的孙子,长得就是齐整,即使穿得像个球,也是俊秀的球!

白曙点点头,“好了。”他这几天都跟着白三朝出门换银元。虽然他可以直接告诉他,他的预言,但是他担心说出来之后,事情可能往无法预估的方向走。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他留心些把事情化解了。

这换银元的勾当,在以前,那摊主可有特定的打扮,穿着长马褂显得权威,戴着顶瓜皮帽显得有些地位,宽印堂的让人信服,卧蚕眉的显得公正不欺客,细手指那肯定是家里不差钱养、眼光毒,再加上薄片儿的唇,那就是成日里买卖做得去的主儿,找这样的人兑换银元,准没错。

不过,这会儿,华国管得严,谁敢这副打扮上街,那可是要抓的。白三朝以前的长衫马褂,已经换成了蓝色的絮棉中山装,这中山装还特地让白金氏在手肘处弄上了两片厚实的补丁,看着丝毫不突兀,反而有几分痞帅。不过这大冬天的,光中山装哪够,外面须得套上一件厚实的长棉袄。这长棉袄一下就把里面整齐直顺的中山装给挡住了,真是有些可惜。

白三朝把棉袄一拉,双手交叉放到袖子里,他看了眼乖孙,见他的手上带着一副老婆子做的棉手套,点了点头。

大都的街头巷尾、胡同深处,稍一留心,就能找到兑换银元的那些个人。

白三朝小声地对白曙说:“乖孙,看前面坐在茶铺门口的那位,是个同行。”

白曙顺着白三朝说的方向看去,只见“大都商业银行”的斜对面,有了露天茶铺,茶铺前面坐了一个中年男人,那人长得不起眼,粗粗一看,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但是他有着宽印堂、卧蚕眉、细手指、薄片唇,一双眼睛还滴溜溜地看着银行门口进出的人,边看边评估,那专注的模样,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白曙的心惊肉跳,这人就是在他的预言画面中,被警察追逐的那人!他那天穿的就是这套衣裳!深蓝色的中山装!

“爷爷”,白曙轻唤,“你待会儿把身上的东西,都给我,我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