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过了一会儿,老韩继续说道:“你女儿的事,你没发现不对之前,你侄子没回来之前,我就开始暗地里调查过了。”
白三朝眼中闪过了然。怪不得,刘清爷爷出事那天,老韩会正巧出现在琉璃厂附近。他也知道,白立业在解决白鹿莲的事情时,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因为白鹿莲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立业又是临危受命,能做到把侯掌柜他们烧死,堵住秘密泄露的危险,已经是难得的了。可是这事情发生后,到现在为止,却没有走漏任何风声,白三朝早就怀疑有高人相助了。所以老韩此话一出,他就明白到底是谁,在给立业和白家收拾残局了。
“老家伙,谢啦!”白三朝笑了笑。即使再要好的朋友,一句感谢,也是必不可少的。
老韩踩着三轮车,继续往前走。
“你说这话就不中听了,咱们都什么交情了?用得着说这话?”老韩光溜溜的头上,还带着那顶毡帽,他时不时拿着脖子上洗得干净的毛巾,擦擦帽子底下的汗渍。
白曙心中哂笑,这韩爷爷是个硬汉,但却有一颗柔软的心。真好,能重活一次,遇到这些有趣的人。
趁着路上人不多,白三朝问道:“立业查得也不是很清楚,此事到底如何的?”
老韩压低声音:“那侯掌柜后面的人,应该就是当初和白鹿莲私奔的那男人。但究竟是谁,还没查得出来?不过那人,你们万万不能沾染上了,若沾染上,你这平静的生活可就没的了!”
白三朝眼底平静,父母对子女的感情,即使是不求回报的,但是却不是一直能被践踏的。白鹿莲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你那侄子,和你的女婿可不简单。那卖梳子的小贩小竹,经常在你那女婿家附近,还有你家附近,溜达呢!还有,你家收留的那个叫刘清的孩子,也不一般……这些你得小心了。”老韩告诫道。
“白鹿莲起先只是一个障眼法,可是也不知道怎的,白鹿莲最近频频和小竹联系上了,一不小心就把他也暴露了。这事情,说得好听点,是你那侄子把幕后那人的一条线砍掉了,说得难听点,你那侄子纯粹就是被幕后那人利用了,趁机把这已经败露的线给收拾干净。”
老韩的声音平静,但说出来的事情,却不简单。
“那天晚上,你侄子行动时,若不是我觉得情况不对,到了现场,你那侄子可就被人给逮住了。”
白三朝没有想到事情竟这么惊险,立业可没跟他们说这些,“你的意思是说,有人也盯着侯掌柜那边?还差点发现了立业?”
老韩点点头,“幸好那些人是第一次出现,还没开始查,你侄子就把侯掌柜和小竹弄死了。你放心,那具女尸不是你女儿的,是我弄来的。”
白三朝听到这消息,没有任何喜悲,其实,白鹿莲如果死在那场大火中,可能对白家更有利吧。
“这事到此为止,你还是不要去凑合为妙,你那女儿你就趁机做场法事,让她走了得了。尸体,我帮你弄一具来。”
老韩说这事,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一样轻松。即使他现在金盆洗手了,但是该有的手段还是有的。弄一具和白鹿莲相似的尸体,并非难事。
“那只能劳烦你了。”白三朝顿了顿,问道:“那幕后之人,你可猜出什么身份?”
风把老韩的声音送到了白三朝和白曙的耳朵里,“和国外敌对势力有关。”
白三朝噤声了。这事情,他是真的不能沾,也不敢沾!一不小心,就是叛国罪!叛国罪,那是死刑!
第二日,白家就敲响了丧钟,此时春节的余味还没完全消散,白家只能收起了过年时挂的喜庆红色,里外都换上了白色的麻布。一口装着“白鹿莲”的棺材,在白家二进院里躺了一天。第三日,一群人抬着棺材,往城外走。白家,该知道真相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什么都不知道。即使能猜到一二的,也不会问出来。大家有志一同地忽视院子中间那口棺材。
没多久,整个猫儿胡同都知道了,白家的大女儿急病死掉了,似乎是因为以前私奔在外受了不少苦,就算回来了,身体也是油尽灯枯,她得了家人的谅解,在睡梦中无憾地死去了。
这样的说法,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因为白鹿莲平日里就一副娇娇弱弱的,似乎随时会倒下来的模样。老杨是猫儿胡同的一员,又作为居委会的代表,特地到白家走了一趟,还顺带吊唁了一番,出来之后,他的言语,更加证实了白鹿莲是因为身体内破败而死的。
一时间,猫儿胡同的居民人人自危,开始了注意养生的历程。猫儿胡同掀起了一股养生的浪潮,但凡吃了饭,出门散步,总能听到大家伙在胡同里说着养生的道理,似乎人人都成了养生大师。这个说,多吃些绿豆;那个说,晚上子时站在院子里吸收日月精华;有人说,早上起来,先叩齿五十下;还有人说,多吃些红薯,多喝些水……不知何时,这股浪潮开始从猫儿胡同蔓延到了金鱼胡同和耗子胡同。
白曙也被这浪潮波及到了。
“乖孙,该起来跟跟你爷爷学习了。”
一大早,白曙就被白金氏叫了起来。他睁开眼睛,就看到白金氏那张略显凶狠的脸,不过此时那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虽然显得有些扭曲,但是白曙已经看习惯了。他抖了抖身子,想要把压在他半边身子上的白义抖开。这家伙自从被抱进正房养后,就霸占了他一半的床。
白金氏见乖孙起床了,扭过头,收起了笑容,直接把白义的被子扯掉,把他整个人翻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你弟弟都起来了,你这做哥哥的,好意思睡懒觉!”白义从睡梦中惊醒,他揉了揉眼睛,看了奶奶一眼,打了个哈欠,翻身准备继续睡。白金氏毫不留情地扭动他的耳朵。
“啊——”白义惊呼。
白曙看得牙齿酸爽。这俩人每天早上都要来这么一遭……这样暴力,好吗?
白义在白金氏的摧残下,终于醒了。白金氏先轻柔地帮白曙把衣服穿好,再粗暴地帮白义穿。
这区别待遇,白曙看得眼睛直抽搐。他曾经想自己穿衣洗漱,但是看到白金氏那仿佛被雷劈中的悲伤模样,他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计划,继续做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乖孙子。
“乖孙,你们快点,一日之计在于晨,若想身体好,需得跟我练太极!古人都说了‘太极的用意何在?益寿延年不老春’,长命百岁,还是太极的好!”
自从成为了乖孙们的养生太极教练,白三朝每日精神奕奕。他此时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架势,白昌、白仁、白军、白田四个小子也已经站好了,只等白曙、白义、一一、二二,还有刘清和石正了。
等孙子们都就位后,白三朝就开始了一天的授课。
于是乎,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白家院子里站了一排排的小萝卜头,有几个手脚还不大协调,站都没站稳,就开始了练功养生之旅。
白金氏在窗前,就着乖孙送的鎏金团龙凤纹银奁,用老头买的西山夕阳枣木梳,梳头,一下,一下的。据说疏通头部血液,有利于延年益寿。
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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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立业被调回了大都军区,他刚解决完白鹿莲的时候,就到了进部队的时间,他每天忙得见不着人,部队里的纪律严格,他也没法常出来。于是,石正就暂时被放在了白家。
这一天,白玉氏迟迟没有去上班。她踌躇着走进了正房。
“有事?”白金氏问道。以往的这个时候,白玉氏应该已经和赵家媳妇约好要去上班了。今天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想跟她商量。
白玉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道:“妈,清儿都三岁半了,是不是应该把他放幼儿园里去了?”白玉氏担心呀,清儿和白昌、白仁他们一般大,可是他还不上幼儿园。成天呆在家里跟白薯几个话都没说全的孩子玩,能有什么长进?
白金氏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原来是这个呀!她无语,就这小事,还欲言又止……她又不是什么毒蛇猛兽!
“明天让你爸送白昌他们去幼儿园的时候,把他也带上,让他跟园长说一声。”
白玉氏闻言,露出了笑容。婆婆最近还真是好说话,若是以往,她肯定要多说上几句,不可能像今天这样,答应得那么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