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发展很快,那一片全都划成了拆迁区,居民都迁出去了,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楼房。
周围黑灯瞎火的,杨启程往里看了一眼,“算了,回去吧。”
杨静却很执拗,拿手机照着路,往里走。
杨启程怕她出危险,只得跟在后面。
走进去一段,适应黑暗以后,渐渐也不觉得暗了。
七弯八拐,两个人总算来到了以前住的筒子楼。
脚步声踏在阶梯上,一阵阵荡开,黑暗的楼梯间里更显寂静。
到了四楼,杨静往里看了一眼。
长长的走廊,漆黑幽深。
杨静笑了笑,“好像恐怖片。”
走廊里一股潮湿的霉味,门楣上结着大片的蜘蛛网。
到了409门前,杨静推了推门,上锁了。
杨启程说:“让开。”
杨静往旁边一让。
杨启程一脚踹上去,门“砰”一下开了。
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杨静走到正中,原来这儿放着桌子,顶上是白炽灯;里面靠墙放着一张床垫,那是她睡觉的地方;杨启程的床挨着她的,对面放了台时常出毛病的电视机……
她想到一些事,渐而想到更多的事。
如果当年杨启程没有对她敞开门,她现在会过着这样的生活?
杨启程轻咳一声:“去对面看看。”
杨静立即说:“不去。”
“以后这里就要拆了。”
杨静立了片刻,最终还是默默朝对门走去。
一进屋,杨静被尘埃呛得咳嗽几声。
她走到里间,拿手机的光亮照了照墙壁,那上面的刻痕还在。
杨静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子,将背紧贴着墙壁,用石子在头顶划了一道。
她转身去看,与十三岁的那道做对比。
那时候那样矮,却无所顾忌,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
如今长到这样高,有些话,却再也说不出口。
杨静忽将手机的背光熄灭了。
昏暗之中,杨启程的身影,只看得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杨静张了张口,心脏激烈跳动,仿佛要嗓子眼里蹦出;耳朵里像是塞了一团湿冷的棉花,让她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哥……”
杨启程“嗯”了一声,“怎么了?”
杨静紧紧捏着手机,似乎那成了溺水人的芦苇,“我……”
心跳,呼吸,以及触不到边的寂静与黑暗。
心口涨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仿佛寒夜的潮水,一阵阵冲上岸头,撞上礁石,却又四散开去……
手机的边角硌得掌心发疼,终于,她咬了咬唇,听见自己艰难地说:“哥,谢谢你当年收留后。”
杨启程顿了顿,仿佛是很低地笑了一声,“这话你留着升学宴上好好发挥。”
杨静眼睛酸胀,“嗯。”
“还要再逛逛?”
杨静把手机解锁,“不逛了,回去吧。”
杨静跟在杨启程身后,一步一步地踏出了筒子楼。
走到巷子里,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这破败将颓的楼房,像是只灰狗伏在夜色中。
杨静别过目光,看着脚下,“走吧。”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
车开到灯火通明的路上,一路,杨静和杨启程都没有说话。
快到学校时,杨静手机响了,是陈骏打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