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第二天,沈晴去了林子里找了一种粗茎的灵草,她记得这种灵草有根茎会流出白色的汁液,很像牛奶,只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腥味。

沈晴将这灵草的汁液加热了给陆吹墨喝,陆吹墨咕嘟咕嘟喝光,舔了舔嘴唇,嫌弃地把竹筒做成的杯子递给她:“这个硬。”

沈晴知道她这是嫌弃容器,不搭理她,转身将剩余的粗茎灵草种到药圃里。

陆吹墨从她手臂下边钻过来,拿脑袋蹭了一会儿她的胸口,期盼地抬起头:“这个香香软软。”

“你休想。”沈晴根本不给她希望。

陆吹墨发出嘤嘤的不满声,小姑娘长得可爱精致,眉目幽怨的时候也仿佛在勾人:“要嘛要嘛。”

“再吵就断奶。”沈晴不吃这一套。

这个威胁非常管用,陆吹墨明显受过断奶的苦头,赶紧闭了嘴巴,那带着些草腥气的植物奶虽然没有香香软软的容器,好歹也凑合着可以喝。但她尤不放弃,八爪鱼一样挂在沈晴身上,软软糯糯地抱怨:“小气,坏人。”

千北门又到了门派一年一度的盛典。

千北掌门敲了敲面前的玉樽,问下边跪坐着的弟子:“你们都到了,为何叶璟还不回来?”

“路上遇见了毒手尹毒。”有弟子解释道。

“尹毒。”千北掌门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这些年可谓如雷贯耳,想不知道都难,一介散修能做到尹毒这个档次,连名门正派都礼让三分,世家大族都不敢招惹,也算是造化了。“尹毒素来不喜招惹是非,怎么会惹上叶璟?”

那弟子一脸尴尬,总不好意思说是自家师兄主动去招惹尹毒的是非吧,只好讷讷道:“这些弟子也不知道了。”

旁边侍候的叶晖哼了一声,道:“据说尹毒和叶璟是在沉海下认识的,叶璟自从出了沉海,就一直在找尹毒,怕是那时候就结下的梁子。”

这个时候,有弟子过来禀报:“启禀掌门,叶璟师兄回来了,只是他说有些不适,就径直回了丹房,不能参加此次庆典了。”

掌门连忙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中了尹毒的招了?”

“叶璟师兄说没有大碍。”阶下弟子回答。

掌门知道叶璟这个孩子一贯让人放心,便不再多问。只夸了几句这位年轻的首座弟子,一副老怀大慰的模样。

叶晖冷笑一声,恶狠狠灌了一口灵酒。

身为千北门的首座弟子,叶璟的住处本在主峰,但是他依旧选择住在丹房所在的偏僻山峰处,无论其他人如何劝说也不松口,掌门知道他是过不去丧师那道坎,沈晴一手把叶璟养大,如今她陨落于秘境之中,尸骨无存。叶璟伤心也在情理之中。便不许人再劝,随他去了。

叶璟踉跄地往住处走去,偏僻的丹房依旧空无一人,山峰上还种着灵药,都是叶璟亲手侍候的,长得非常茂盛,可惜不再有人过来采集。

叶璟撞开丹房,对着丹炉怔怔发呆,他回想起刚刚尹毒的话,气息一阵翻涌,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血点落在白色的袍袖上,点点像是扑入雪里的红梅。

“沈晴身上本就经脉尽碎,又在那佛塔七层的守护兽手下救了我一命,挨了一道如同天劫威力的天雷,我眼看着她意识散尽之后,身躯化为灰烬的。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你放弃吧。”

“她有没有给你留什么话?”

“遗言倒是有一句,我当时没听懂,也就没跟你说。既然你今天问到,告诉你也无妨。”

“如你所愿。”

“就四个字,如你所愿。”

叶璟脖颈上那项坠里的元神见不得他如此堕落,不禁出声同他沟通:“少年人,你这样可不行。你师父虽然死了,对你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须知大道无情,有的感情当断则断。”

叶璟冷冷淡淡地回复:“你既如今寄居在我的项坠里,便是我为主,你为仆,我不管你曾经何等修为,他日若再窥探我的记忆,出言扰我心绪,我就彻底碾碎你的元神。”

那元神已经不是第一次同叶璟起冲突,却也第一次见他这般杀气凛然,元神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立刻闭嘴,不敢再说半个字。

叶璟用手指抚着沈晴曾经的丹炉,回忆起她带着他在丹炉旁忙活,仿佛觉得抚上了她的手指,“最后留给我的话是如我所愿?沈晴你可真是——决绝!”

叶璟浓如墨玉的眸子湛湛无波:“你不该选择那时候死掉,你起码先教会我如何才能做到像你那么绝情。”

第14章

叶璟进入叛逆期后,他就厌恶上了沈晴带给他的羁绊。

他幼年失怙,而后母亲殉情自绝人世。母亲的死带给他很重的打击,他不懂为什么美丽温柔的母亲会突然表现地这样刚烈决绝,也不懂那个花心好色的中年男人有什么资格让母亲如此倾尽一切。

家里的丫鬟哭红着眼睛地说感情好伟大好感动。叶璟不懂,年幼的他只知道所谓的感情带走了母亲,由此对于这种人与人之间的牵绊产生了厌恶。

父母双亡的孩子在大家族里活得异常艰辛,而他因此也只能把自己缩在了壳子里,这令他充满安全感。

叶璟五岁的时候,沈晴把他捡了回去。

他把自己的壳包裹得紧紧的,从不放开一丝缝隙。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她似乎从来不像那些所谓爱心泛滥的女修一样,试图用廉价而假惺惺的同情让他卸下心房。沈晴把他捡回去,跟捡了路边的一株灵草似乎没有区别,她把他扔在丹峰,偶尔给他“浇水施肥”,旁的就不管他了。

一开始,叶璟乐的自在。

后来他就觉得别扭了。

凭什么她这么对他!

他是她的徒弟!旁的师父哪个对徒弟不是又亲又爱,宝贝得不得了,凭什么她眼里他就跟棵灵草没区别,甚至有可能还不如一颗灵草……她不能这样!

叶璟恨恨地想,开始自己砸了壳往外爬。

那时候他十岁。沈晴那时候发现一直安静省心的小徒弟突然开始粘人了,脾气也变得任性骄纵,她一开始有点不适应,但是毕竟性子软脾气好,叶璟粘得久了,她就也习惯性地宠着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