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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记得,隽息曾对我说,他生来是个乞儿,曾遥见过皇城仙师求雨,从此一心大道,五岁起便有了宏愿。但资质太差又无家世,千辛万苦找到一个小门派当童子,五年攒了一块灵石,买了一本最普通的入门典籍,修炼十年方才引气,又十年,才练气五层。”

谢安听的怔住,心下不由对这位隽息老祖肃然起敬。

“三十岁的年纪,他已经知道,若无奇遇,此生再也无法筑基了,只能垂垂老死,毕竟那小门派里,这样的人太多。”

伏娲说起往事,仿佛曾经三人潇洒闯天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短短几百年,什么都没了,曾经那些好的坏的,她在这个世界所有的故人,全都灰飞烟灭。

一生活的太长,送走了爹娘、师尊、至交好友,甚或是那些讨厌的心怀不轨的仇人,如今的她,才是真的孤独凄凉。

谢安早已比她还高,不必她多说什么,他已经感受到她的悲伤,“老祖!”

炽热的掌心忍不住握上她的手,反应过来又急忙撤下,舌头打了结,“后,后来呢?”

伏娲并未在意方才他那一瞬间的放肆,收回神色,“后来,他的机缘到了,在一处破败的早已被人翻了千百遍的秘境里,得了半本体修秘籍。”

“本座这一生最服他,只考虑了一日,他便决定弃法修体,跟着毫不犹豫废掉了努力二十五年得来的炼气修为,从头开始。”

她回身眼神与他相对,“我从未见过如他那样能吃苦忍耐的人,你可知,他耗费了六十年才做到了均山之力,也即是如今你的水准,那时的他,已经满头雪白,皮肉松弛,大限将至了。”

“便是那时,本座母亲遇见生命垂危的他,一时感念,将自己刚练好的延寿丹赠他一枚,多给了他十年寿命。他就此筑基,寿命增长,然后便是金丹、元婴……然后成为修真界唯一的炼体老祖。”

想当年,外界传闻冶屠隽息对她情根深种,其实他们只是真正的挚交,此生,都再不会有这样的情谊了。

现代有句话说的极好,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年纪尚小时失去双亲,那时悲痛没顶,后来域外战场送走师尊,送走师娘,再送走一个个老家伙,送走两位亲兄长一般的好友,直至尸山血海中就剩她一人。

回想那时,几欲要发疯了,可不过大梦一场,日子到底还是要过下去的。

敛下眉,轻执起他的手,指尖摊开他松松握住的手指,划过上面的硬茧,“比起那个老顽固,你的天赋显而易见,法修不适合你,你花费数十年之功,不如旁人一年,可炼体,你是旁人十倍的速度。”

谢安掌心几不可见的抽搐一下,下意识运用灵气阻隔了面上的血液流动,只是脖子下早已红晕一片了。

“而且你的体质不同,隽息炼体不能法修,可你能,你先炼体进阶,再法修,便会发现事半功倍,相护助益,速度也会快上很多。”

“……唔。”他努力从掌心分出心神记住她的话,垂眸不敢看她的眼,应声听着很是平静。

伏娲握着他的掌印上石球,语气带了促狭,“现在,它是你的了。”

他一愣,想起她的承诺,若是做到运石,便送他一样法器。

所以说,期待了五年,这法器就是这老伙计?

*

温寂洲捧着玉盘,里面盛了十数个玉瓶,全都是黄级的顶好丹药,他静静的站在远处,望着这边面无表情。

重生六年,原以为早已不同,可如今这一幕,仿佛又回到从前。

无论多努力,变得多优秀,谢安的光芒都是掩盖不住的,他自然而然的,会让别人喜欢,连她也是一样的。

第10章 第十章 黑暗中的心事

汪洋之上,静静的浮着一座水像。

谢安如往常一般盯着看了许久,伏娲当日不过信手而为,这水像只要他愿意,顷刻便可以消散归海。

但大概一个人骗的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本能的思想,这座水像一直立在这,纹丝未改。

明明是这样不起眼的一件事,可只要回想起,她挥手间起的这像,与他本人一丝不差,每一根发丝,面上的每一丝神情,连鬓边发丝中隐约存在的那粒小痣都有,心中便生出无数的鼓噪。

识海波动,水面鼓起,缓缓升高又一尊人像,只是面部只有隐约的凸显,与旁边这座相比,实在是粗糙。

“叩叩”外界的敲门声传入脑海,无声无息的,他自起的那尊像瞬间散成了光点。

睁开眼,挥手开门,一只传音纸鹤飞进来,她的声音传出,“过来。”

等他急忙出了门,对面温寂洲也同时跟着纸鹤出来,两人彼此都是一顿,错开眼神,齐齐跟着纸鹤进了山。

伏娲在灵潭前的巨石上打坐,几只温顺的灵兽凑在她身边,她手中握着几颗丹丸,逗的灵兽们晃来晃去,急的哼哼直叫,偏她不以为耻,眼神里得意洋洋。

这幅画面,若叫不知情的人见了,只觉得这是青春正盛的少女,任谁也想不到这就是修真界最古老的大能。

“弟子见过老祖。”两人异口同声的在身后行礼。

眉目微动,笑意未变,扬手将丹丸抛出去,灵兽们高高跃起争夺,她微微回身,“不必多礼了。”

待两人直起了身,她指尖敲打着膝盖,“你们两个小子到本座身边也六年有余了,是时候该出去见识见识,年轻人,老是闷着修炼,久而久之也没了进步。”

“老祖所言极是,弟子已有了想法。”温寂洲骤然开口。

“噢?”伏娲眼神看向他,“说说看。”

“回老祖,弟子了解过排名战,百年一换,其中各色排名包罗万象,便有炼丹排行榜,只是这比赛乃是三月后直接在烈火城举行,所以,弟子想要前去参加炼气期的炼丹排名战。”温寂洲有条不紊,这些信息自然都是重生前就了解的,论起来,谢安自然无法相比。

“甚好,你与本座想法不谋而合,”伏娲笑开,“你的丹术,别说那些练气小辈,便是那些筑基的娃娃,也少有人敌。”

“若你拿了练气魁首,本座自有奖赏。”

谢安动了动唇,垂着眸一语不发,温寂洲仍然面无表情,只眼底忍不住泄出一丝欢喜,握了握拳,“多谢老祖。”

“谢安。”她转而突然道。

他身形微震,她似乎从未叫过他的名字,骤然听见,竟有种恍惚之感,耳根隐约染上了红。

“老祖。”

“你的道与旁人不同,如今修得了均山之力,已经可比一般的练气巅峰了,那日本座瞧了,便是叫玉均的金丹小辈,不察之下也被你推动半步,虽说是因着法修身子孱弱之故,只是也能看出体修的能耐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