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却还是耐着性子,捡起御案上的奏疏,这一看,却是呆住了。
他是彻底的懵了。
或者说,此刻的朱厚照脑子有点儿抽。
他足足愣神了老半天,然后才深吸一口气,接着突然站了起来。
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小皇帝就像是疯了一样,快步跑到了两个箱子跟前,然后开始打开一份份的奏疏,打开之后,又合上,再打开另一份,有点……像是翻垃圾箱的怪老头。
完全没有一点君仪,也不顾任何的体面。
然后朱厚照抬眸,他再一次深吸一口气,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去大同是朕的主意,和叶爱卿无关,谁敢说一个不字,朕就剐了他。”
这态度,重新又骄横到了极点,大有一副,有本事你来打我呀的嘚瑟劲头。
这不啻是再一次捅了马蜂窝,所有人重新恢复了情绪,有人站出班来,厉声道:“陛下,臣有一言。”
朱厚照却是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奏疏狠狠地摔在他的脸上。
啪!
这位清流官儿防备不及,虽是奏疏,可是打在脸上也是生疼生疼的。
这位官员顿时怒了,没你这样的啊,我特么的是清流,我特么的翻遍经史,也不曾见过你这样的皇帝,昏君啊……他正待要捶胸跌足,做好了撞柱子的准备。
却不料朱厚照道:“你若是没有瞎眼,就自己看。”
他一下子愣住了。
自己看?看什么?看这奏疏?
虽然依旧是气愤不已,但他心里不免还是有好奇心的,好吧,且慢着撞柱子。
这官员终究还是捡起了奏疏,然后目光落在奏疏上。猛地一下,他身子打了个激灵。
然后这官员的眼睛里便掠过一丝骇然之色,手也颤抖了,不停地颤抖着,险些连奏疏也有些拿不住,然后他将目光投向了那两个箱子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噗通一下,便跪倒在了地上,两眼泪汪汪地道:“吾皇圣明!”
“……”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将所有人都惊呆了。
偏偏这位向来以忠直和风骨著称的清流,此时却像是磕头虫一样,哪里还看得到什么风骨?明明被陛下羞辱,却全然没有一丁点骨头,竟趴在地上磕头,口里大叫圣明。
肉麻至极。
朱厚照倒是很享受这种感觉,他也激动到了极点,如疯子一样,背着手在这殿中团团地转,边道:“来人,念这奏疏,给朕念出来,念给大家听听。”
一个小宦官忙是拿起一份奏疏,然后扯开了嗓子道:“大同地崩,瘟疫流行,死者巨万,此天灾人祸也,草民蒋欣,拜见陛下,草民不过一介举人,值此祸患之时,本以为必死,不料陛下宣侍学叶春秋为钦差,紧急救灾,此后,陛下心系大同百姓,竟是不顾危险亲临大同,陛下在大同时,每日以稀粥为食,分肉羹于病患,亲临粥棚,安抚老弱……”
“草民本草芥矣,而今受陛下之恩方能苟延残喘至今,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如草民这等人,足足有十余万,臣等磋商,不知如何感激报效,于是大同军民,愿以血作书,仅此以谢,愿陛下万年万年万万年……”
“……”
大殿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此时此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