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回是动真格的了,她两个不敢耽搁,一个推一个拉把沉央带了出去。
人走了,最后落在他耳朵里一句“冯夜白,我恨你!”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听了叫人心寒。
他浑身的力气都给人抽尽了,无尽的疲惫席卷而来,她说恨他,这一根筋的犟性,倘若一辈子都拐不过这个弯儿来,那他怎么办?他现在只消看一眼她那双怒火冲冲的眼,就遍体寒凉,现在尚且如此,那往后可怎么过?
这情实在是太熬人了,比朝廷里那些尔虞我诈的算计还叫人觉得累。
曹德纶找到他,瞧见他这样吓了一跳,跟他说蔚敏来了,正在前厅等他。
冯夜白回过神来,转身就往外走。
曹德纶跟上去,犹犹豫豫,最后方道,“王爷今早同奴才说的事,奴才仔细想了想,觉得王爷说的在理,可奴才愚笨,想请王爷为奴才指条生路。”
冯夜白走了几步停下来,旋身看他,“能从宫里被选派到这儿,能有愚笨的人?本王看你可机灵着呢,生路是自己选的别人指给你的,可未必是真正的生路。”
曹德纶躬身道声是,这就开始表忠心了,“奴才就是条看家护院儿的狗,到谁家自然就看谁家的门儿,绝不敢有二心。”
冯夜白唔了声,“这大夏天的,吃狗肉确实躁得慌,本王姑且再养个一段时间,真要是忠心护主的狗,就罢了,若是有人的时候不叫,没人的时候乱吠,到了冬天正好能吃狗肉锅子。”
曹德纶紧忙扫扫袖子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今后一定尽心服侍王爷。”
“行了,起来吧,这王府里有多少双眼睛,多少只耳朵本王心里一清二楚,你叫他们都仔细着自己这身皮,叫我逮住了,准保死的死千刀万剐还惨。”
“您放心,那些人奴才都知会过了,不想死的就管严实自己那张嘴,收收心,看清谁才是主子爷,把伺候祖宗的那份儿心拿出来伺候主子,只要不出框,就能好好活着。”
这点不赖,不用他吩咐,先打点妥当,也省的他一个个拎出来收拾了。
他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忽想起沉央跟他说的信鸽的事,又问他,“昨儿个都是谁到王妃房里去了?”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王爷问这个做什么?可是王妃丢了什么东西?”
冯夜白不置可否,“你把昨天去过王妃房里的人都叫出来,到后院等本王,一会儿回来本王有话要问。”
曹德纶应个是,瞧着王爷这脸色,不是小事,难不成真丢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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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宿往宇文泱
蔚敏昨儿个是偷偷来的,自家那边儿是没人发现她出来的动静,可到了王府,遍地的眼线,想不被人发现都难,她这是顾头不顾尾,两头不管哪头发现了,往皇帝那儿一捅都得露馅,回去一想,躲什么呀,有什么可躲的,她越是偷偷摸摸的,皇帝那边儿就越是怀疑,倒不如光明正大的。
所以她今儿来,是坐着八乘轿一路穿街过市招摇来的。
冯夜白到的时候,蔚敏一盏茶刚启口,像回了自己家似的,一点儿也不带客气的,招呼他坐下,探头探脑的朝他身后看,见再没人了,大失所望道,“沉央呢?她知道我来了不该屁颠屁颠的出来迎接我吗?”
这话怎么开口?说他对卫沉央用了强?说他把她关起来了?说不出口,他脸上无光,实在没颜面说,况且要是跟蔚敏说了,照她俩现在这关系,是一定会为沉央打抱不平的,到时候再吵着闹着要把她带走,那他孤家寡人的更没法儿过了。
这是他生平头一次扯谎扯的这么惊心动魄的,随便敷衍了句“她贪睡,叫不起来”就赶紧转开了话题,问她,“你怎么来了?昨个管事说你有东西落我这儿了,我就料想你是有事找我,才准备过去找你呢,什么事?”
蔚敏站起来四下看了看,“在这儿说?”里里外外全是伺候的丫鬟太监,他就不怕消息他们说的话漏出去?
冯夜白挥手摒退厅里侍立的人,敞着门也不关,叫她但说无妨。
蔚敏却急道,“你疯了,这万一要是……”
“没事,你就放心吧,没人敢往外说。”他抿一口茶,心里头烦躁,两条眉毛堆在一处,聚拢成个“川”字,“到底什么重要的事?”
既然他有把握,那她也用不着瞎操心了,没再多的废话,直截了当道,“自然是关于圣旨的事了,皇帝突然让你参政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那道圣旨,除了皇帝看过,就只有我和太后看过了,的确是一道册立新君的圣旨,不过应该不止一道,圣旨上没明确写是谁的名字,只写了个走之部首,所以我估摸着,皇帝应该也是怕,怕自己贸贸然杀错了人,徒增后患无穷。”
走之部首?单凭一个部首去猜人名确实费劲,可着这些皇子来说,除去那些先帝在世就已经赐了封地各自为王的,宫里剩下的,能堪当大任的,除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也就只剩宿王宇文泱,八皇子宇文润和十三皇子宇文奕了,八皇子和十三皇子在皇帝继位的前一晚举兵谋反被皇帝给杀了,那符合条件的就只剩下了宿王宇文泱。
冯夜白手指轻叩桌面,兀自嘀咕,“走之旁?宇文泱?没有带走之旁的字啊?还能有谁呢?还能……不对,蔚敏,你记不记得宿王的字是什么?”
蔚敏突然被点名,一激灵,歪着脑袋想了想道,“好像是叫……遥……遥什么来着?遥……哦!对!叫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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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装的多卖力啊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就是叫遥之,走之旁的遥,遥远的遥,以前皇帝给他写信的时候我见过,吾弟遥之,没错。”蔚敏嚷嚷完了又琢磨,“可既然是宿王的话,那皇帝不趁机收拾了你,干什么还让你参政呢?”
这也正是他想不通的,按皇帝的手段来说这会儿就该借机寻个由头把他发落了才是,如何还会把他捧到这个位置上呢?
归根究底,问题还是出在圣旨上,他捏捏眉心又问,“你怎么知道圣旨有两道?”
蔚敏道,“要册立新帝的话都是两道圣旨啊,一道由皇帝交给内官或是身边亲近的人保管,另一道交给军机处,两道圣旨,只要祭出一道,那另一道肯定也藏不住,眼下太后交给皇帝的这道圣旨是残缺的,但军机处那道应该是写了全名的,皇帝到现在都不敢拿出圣旨,应该也是怕军机处,就算太后手里的这道圣旨能作假,军机处那道圣旨绝对做不得假,军机处那道圣旨是皇帝亲自放进机匣里的,钥匙只有一把,已经随先帝入了帝王陵,要想打开,只能毁了机匣。”
冯夜白顿时了悟,“先帝留下圣旨的事,文武百官都已经知道了,所以,皇帝势必得把圣旨公之于众,那时候军机处拿出另一道,新君是谁不就一清二楚了吗?可若是圣旨上的新君死了的话,就没人能威胁到他了,他这个皇帝自然就能长长久久的做下去了。”
蔚敏不明白,“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若宿王打着圣旨的名义攻进京,众望所归,皇帝无路可走,只能退位让贤,他杀了那么多兄弟,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你觉得宿王能饶了他吗?之前不是都传先帝圣旨里要册立的新帝是我吗?皇帝这是想做捡漏的渔翁啊,把我捧高了,宿王怎么看?自然是先除掉我这个大/麻烦再逼宫了,届时不就给皇帝争取了时间,趁我们缠斗的时候,他在背后一人捅我们一刀,都死了,他的皇位就稳固了。”
他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多通透的玉啊,可送的人,心却是浑浊的,“皇帝今儿把京门的兵符交给我了,还赏了一只玉扳指,这在旁人眼里是无限风光,可朝廷上下也没几个明白人,这哪儿是风光啊,是火坑,逼着我往下跳呢。”
“你就没拒绝?”
冯夜白摘下那只玉扳指在桌上滚来滚去,“他自己连面都没露,说是圣体违和,连请安的人都给打发出来了,这兵符和扳指,是他身边的总管太监送出来的,我站在殿门口都能听见他的咳嗽声,装的多卖力啊!”
蔚敏恨的直咬牙,“那你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真让皇帝拿捏着当枪使吧?宿王现在该是恨透你了,接下来皇帝要是派你出兵蒙城,真刀真枪的对上阵了,可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他站起来,慢慢儿踱到门口,轻叹气,“不急,先称病瞧瞧形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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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八章叫先生来是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