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尸骨未寒,儿臣无心思虑自己婚事,惟愿为父皇守孝三年,已尽儿臣一些孝心,还请母后成全。”
“永宁!”皇后眼眸闪过一丝痛楚,低声呵斥。
“请母后成全!”永宁再次出声,声音坚决,竟是毫无转圜的余地。
皇后将眸光转向了梁泊昭。
“公主一片孝心,微臣并无异议。”男人淡淡开口。
皇后闭了闭眼睛,终是再也没说什么,只伸手将永宁扶了起来,微微一叹。
因着先皇发丧,凝香身为定北王妃,自是天未亮就起床入宫,与诸位命妇一道站在了太极宫外,三月的天气仍是寒意蚀骨,诸人站了许久,已是被北风吹得身子发麻,俱是嘤嘤的哭泣,唯有那眼泪不知有几颗是出自真心。
凝香低垂着脸颊,望着自己绣鞋的鞋尖儿,皇上突然离世,梁泊昭与永宁的婚事自然向后延期,早上又得知了消息,说是永宁公主以守孝为名,将婚事推迟了三年。
141章 一想起你,心就甜了
距上次在昭阳殿中,也不过短短的几个月,那时候的皇上虽然清瘦,却也精神,凝香怎么也没曾想到,一场风寒竟会夺走了皇帝的命,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听得永宁将婚期延后的消息,凝香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亦不知三年后,待永宁孝期已满,那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光景。
凝香摇了摇脑袋,想将这些纷乱的思绪从脑子里甩开,皇帝与她非亲非故,此番离世,凝香心里虽然有些沉重,可远不至于伤心哀泣,听着周遭的哭泣声,凝香有些窘迫,努力想要挤出几滴眼泪,却怎么也挤不出来,梁泊昭与她在情浓时曾戏虐的喊她眼泪袋子,可偏偏这该流泪的时候,她这眼泪袋子却一点儿也哭不出了,想起夫君,凝香心里微甜,刚要露出两分笑意,念起周遭的哀泣,赶忙忍住了。
待皇帝的梓宫从太极宫被人抬出来时,殿外的哭泣声震天动地,有些命妇几乎匍匐在地,哭的死去活来,凝香怎么也哭不出来,只得将脸蛋垂得极低,她知道梁泊昭在扶棺的王公大臣中,可却不敢抬眼去瞧,生怕别人见了自己一滴泪也未留,会说她对先皇不敬,在牵扯上梁泊昭,又是事端。
叩首,起身,在叩首,复起身,三叩首,在起身。
云板之声连绵不绝,高僧的诵经声犹如潮水,凝香与诸位命妇足足在太极宫外盘桓了一上午,直到皇帝的梓宫让人抬出宫门,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一直往乾陵行去,命妇们方才得以喘一口气,被宫人引到太极宫附近的长乐殿歇息,直到丧礼结束,才能各自回府。
凝香在宫里像个木偶人似得折腾了一天,回到王府时已是累的连话也不想多说,刚让侍女服侍着喝了一盏清茶,身上的缟素还未及脱下,就听前院传来一阵足音,管家殷勤的声音响起,是梁泊昭回府了。
凝香赶忙将茶碗搁下,刚站起身子,男人高大的身形已经进了屋,侍女识趣的退下,并将门为两人掩上。
“相公,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凝香心知他们这些王公大臣晚上都要在乾陵守夜的,本想着丈夫今晚不会回府,不知怎生竟回来了。
梁泊昭笑了笑,也没回答凝香的话,只揽住她的腰肢,见她一身缟素,裹着窈窕的身段,小脸上未施脂粉,却仍是水润白皙,跟一块嫩豆腐似得,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他的手指抚过妻子的面颊,低声笑道;“在太极宫时,怎么见你一直低着头,也不抬头看人?”
凝香听丈夫说起了早上的事,心知定是他扶棺的时候瞧见了自己,那么多的命妇在那里跪着,全是清一色的缟素孝衣,一眼看去,自是分不出谁是谁。
“那样多人,你怎么知道哪个是我?”凝香心头不解,心里却终究是甜蜜的,一句刚说完,唇角已是噙上了一对梨涡。
梁泊昭最爱看她的笑,此时见妻子笑靥如花,眼底便是一柔,将她揽的更紧了些,俯身在她的唇瓣上亲了亲,“你无论在哪,我总会一眼瞧出。”
凝香心里满是柔软,只垂下小脸,有几分赧然,开口道;“早起,我身旁的那些夫人都在为先皇哭灵,都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我怎么也哭不出来,只好将头低下,怕被旁人瞧见。”
凝香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唇角弯弯,分外可人。
梁泊昭也是扬了扬唇,看着眼前的小媳妇,委实爱极了,只将她抱在怀里,一笑道;“平时总爱哭鼻子,该哭的时候倒哭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