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手可真巧,这香囊做的,简直了”士卒们纷纷惊叹,看着这香囊,在瞧着自己手中的,便都有些讪讪的。
梁泊昭听得将士们夸赞凝香手巧,不知为何,心里倒是涌来一股莫名的愉悦,这股子愉悦来也怪,即便是在听闻前线大捷时也不曾有过。
他心下自嘲,唇角含笑,听着耳旁的夸赞,想起京师的妻儿,看向那香囊时,就连乌黑的眼瞳里蕴着的,也全是温柔之色。
不过片刻的功夫,梁泊昭已将那香囊重新收入怀中,脸上的笑意也是收敛了,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冷静,对着众人吩咐了两句,便领了身后的侍从,去了别处。
留下那些士卒,无不是在叽叽喳喳,就听一人道;“可不得了,这一路跟着侯爷从京师赶到了北疆,我就从没见侯爷笑过,就刚才咱夸夫人的时候,才让我给瞅着了!”
一群人嘻嘻哈哈,你一言我一语的,压根不曾瞧见拐角处的永宁。
永宁站在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方才的一幕自是尽收眼底,她几乎是不敢相信,梁泊昭竟会如那些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般,将娘们做的香囊搁在身上,若非亲眼瞧见,无论是谁告诉她,她都是决计不会信的。
可偏偏,是亲眼看见了。
她亲眼看着梁泊昭,是那般珍而重之的将那只香囊取了出来,也亲眼看着他将那香囊妥善收于怀中,搁在最靠近心口的地方。
永宁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何滋味,先是惊,再是冷,继而,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她从未见梁泊昭那样笑过,自识得他以来,这么多年,都从没有过。
原本,她一直觉得他是冷心冷面,他是常年戍边的人,性情冷些也是有的,可孰知,并不是他冷,而是自己不是能让他热的那个人,不是能让他笑的那个人,仅此而已。
她没有出声,只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翟珩跟在她身后,见她脸色苍白,神色却依然是清和的,不知过了多久,永宁终是弯了弯唇角,言了句;“他在笑。”
翟珩将眼睛低垂,“公主何必自苦。”
永宁笑了,轻轻抿了一口白水,边疆比不得皇宫,茶叶都是稀罕物,能喝上白水,已是不易。
“我不是自苦,我是不知羞耻。”
女子声音平和,没有丝毫起伏。
“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万,这天下间的英雄,也并非只有一个定北侯。”翟珩声音很低,安静而有力。
永宁薄唇轻抿,隔了良久才道了一句;“翟珩,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不顾名声,不辞千里的追到北疆,只为了一个已有妻房的男子,是十分荒谬可笑的一件事?”
“公主只是用情太深。”翟珩微微摇头。
“好一个用情太深。”永宁轻轻嗤笑,眼角有一丝晶莹闪过,倏尔不见了踪影。
“皇上猜忌侯爷,此次侯爷远征,皇上命宋大人前来监军,而宋大人恰恰是右相的人,公主心知宋大人若来到北疆,定是会上书以谗言中伤定北侯,令皇上更加忌惮,公主跪求皇上,得来了监军的令牌,一路不辞辛劳,日夜兼程,这一份情义,定北侯虽不知,翟珩,却清清楚楚。”
永宁微微笑了,“我已不是第一次跪求父皇,多这一次,也算不得什么。”
翟珩继续道;“公主数次为定北侯求情,私下里更是为定北侯美言,历数侯爷忠心,以缓和君臣关系,公主的苦心,总有一天,定北侯会明白。”
永宁摇了摇头,“我为他求情,固然有我自己的私心,可说到底,也还是因为他一心为国,我不愿父皇被奸臣蒙蔽,做出残害忠良的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