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有些疑惑,不知这样晚了,婆婆找自己还有何事,又想起白日里她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当下心里也是有了谱,一时心潮起伏不定,只披上衣衫,走了出去。
梁母已是在屋子里候着了,瞧见秦氏,梁母示意儿媳将门合上,对着秦氏招了招手,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这样晚了,娘怎么还没歇息?”秦氏微微垂着眼眸,声音波澜不惊。
“娘叫你过来,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若还是白日之事,媳妇还请娘免开尊口。”秦氏面色温和,声音却透着淡淡的清冷。
梁母似是早已料到儿媳会如此说来,当下也没有丝毫恼怒,只慢悠悠的言道;“娘已经想清楚了,你若真不愿和泊昭有什么瓜葛,娘也不逼你。三年孝期已满,你还年轻,娘也是没脸在扣着你了。日后你是走是留,娘都随你,不过有一点,康儿无论何时都是我们梁家的孙子,就算你改嫁,也不能把他带走。”
秦氏脸上的血色一分分的从脸庞上褪去了,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母亲其实心里明白,儿媳这一世都是梁家的人,是不会改嫁的。”
梁母心里一松,只点了点头,道;“娘知道你是个有气性的,你若真打定了主意守着梁家,就不得不为梁家的将来着想,我一把年纪了,半截身子都早已入土,也不知还能活个几天,可康儿还小,若哪天我两腿一蹬,眼睛一闭的,你们娘两还能指着谁?”
“但凡叔叔还在,定是会照料我们母子,母亲不必忧心。”秦氏将话挡了回去。
“若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又哪还顾得了你们?”梁母眉心深锁,对着儿媳轻斥。
“媳妇不明白母亲的意思。”秦氏这才向着婆婆看去,一双美眸浮着几许不解之色。
“今天知府大人上门,说是之前皇上曾属意要将永宁公主许给泊昭,可泊昭说自己已有婚约,竟然抗命,惹得圣上动怒,若不是永宁公主在里面求情,怕是甭说爵位,他就连脑袋都保不住。”
秦氏当年也曾隐约听人说起过此事,当下也不吭声,只听婆婆怎么说。
“若不是他抗旨,皇上又怎会猜疑他,又怎么会有之后的‘定北之乱’?若非如此,他定北侯当的好好地,何以辞官回乡,落到那个罗口村,娶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子为妻?”
秦氏的声音依旧轻柔,只劝道;“这些都是原来的事了,叔叔如今东山再起,母亲也要感到高兴才是。”
梁母摇了摇头,“我如何高兴的起来?他若此次没有进京,只是个寻常男子,娶妻也就罢了,可他眼下进了京,又得皇上器重,若是他重新娶妻之事传到了皇上耳里,你觉得还能有他好果子吃?”
秦氏直到此时,才觉得梁母说的有理,那一颗心不免也是惴惴,只为梁泊昭解释;“想必当初叔叔娶妻时,并未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入朝为官。”
梁母没有理会,接着言道;“放着皇上的女儿不要,偏偏去娶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妇,这若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晓了,在皇上面前说个几句,你让皇上的脸往哪搁?只怕到了那时,别说他自己,就连咱们梁家,也都要受他牵累。”
秦氏心思百转,却也觉得婆婆说的在理,她定了定心神,也不知是说给婆婆听,还是说与自己听;“叔叔驻守北疆多年,素来被朝廷倚为肱骨,即便皇上知晓了,怕也不会为难”
“用得着他的时候,自然不会为难,用不着的时候,皇上还能饶得了他?”梁母眼眸微眯,声音冷然。
秦氏不愿在和她转弯抹角下去,直接开了口;“母亲心里,是否已经有了决断?”
“娘细细想过了,他娶妻之事,京中并未有人知晓,只要那丫头进不了京,这事也就算不得什么。”
“叔叔临行前就已说过,不消几日就会命人来接弟妹进京,娘莫非是要扣了弟妹一辈子?”
梁母缓缓摇头,眸底有一丝狠辣闪过,慢慢的吐出了一句话来。
秦氏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那一张脸惨白如纸,就连身子都在轻颤;“母亲此言,实在太过可怖!待叔叔回乡,母亲又要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