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微怔,似是没有想到良沁竟会对下人道谢,于是赶忙道;“夫人说的哪里话,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说着,就见两个丫鬟将礼服捧了出来,杨妈瞧着,便是笑着与良沁说道;“夫人,这成亲的礼服也是司令找了咱们江北最好的裁缝,按着您的身量,连着赶了好些天才赶了出来,您快换上吧。”
良沁看着那礼服,是极其名贵的料子,如今逊清已经亡国多年,眼下新人结婚,家境富裕的人家时兴的是西式做派,新娘都爱穿个白色的婚纱,戴着花冠,手中再捧一束红玫瑰花,新郎则是打领结,穿西装,若是家境寻常点的,新娘子倒也不会再穿老式的凤冠霞帔,大多是一身大红裙褂,新郎官则是一身长衫,良沁从小长于深宅,对那些洋人的做派并不如何喜欢,谢承东明白她的心思,为她准备的礼服并非是洋人的婚纱,而是中式的旗袍,只不过稍微做了些改良,旗袍的领口微高,腰身那里收紧,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新娘子的身段。
待良沁将礼服换上,早有人立在她身后,为她将一头长发尽数散下,盘成发髻,并在发髻中簪了一支水红色的宝石发簪,配着同色的耳坠,胭脂水粉也是不用多说,上了妆的良沁,美得不可方物。
良沁抬眸,就见镜中的女子肤如凝脂,杏眼如波,唇瓣上因着上了唇脂的缘故,越发显得红润动人,她的心跳的渐渐快了起来,直到有人上楼,恭声告诉良沁,客人们已是到了楼下,司令来请她下楼,良沁的心神才渐渐收了回来,侧耳倾听,楼下已是传来了喧闹声,奏乐声,说笑声,听起来十分热闹。
良沁深吸了口气,由着丫鬟扶着自己的身子,一步步下楼。
当良沁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喧哗声仿似顷刻间静止,如谢承东所说,今日来参加这一场婚礼的,无不是他手下的心腹与亲兵,这些人平日里粗枝大叶的习惯了,遇上喜事更是起哄的热闹,可瞧见良沁的刹那,却还是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
良沁步伐轻盈,身段窈窕,仿若步步生莲般从楼上拾级而下,稍微近些,无不是让人看清了她的容貌,她肌肤胜雪,眉如远山,目若秋水,即便在场的众人平日里也大多见惯了美人,此时看着良沁,也仍是惊为天人。
良沁心头有些慌张,她一路都是垂着眼睛,只看着自己脚下的路,直到一只温厚有力大手伸到了自己面前,她心知这是谢承东的手,良沁心下稍安,将自己的柔荑放在了男人手心。
“抬起头来。”谢承东嗓音低沉温和,自良沁下楼,他的目光便一直落在良沁身上,不曾移开过分毫。
良沁有些羞窘,却还是依言抬起了眼睛,向着他看去,这一看,才瞧见谢承东也是换下了戎装,穿了身长衫,将平日里的威势尽数掩下,此时的他看起来,再不是那个叱咤风云,权倾天下的江北司令,只是一个迎娶自己心爱女子的寻常新郎。
谢承东微微收紧了自己的手,瞧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新娘子,便有军官含笑打趣,众人其乐融融,皆知今天这日子,不论他们闹得多厉害,谢承东也不会怪罪,俱是纷纷说笑,未过多久厅中便是热闹起来,谢承东护着良沁的身子,笑意止不住的从唇畔蔓延。
良沁一直是红着脸庞,压根不敢去瞧那些士兵,一路上谢承东都是揽着她,就连去酒桌上敬酒时,也都不曾松手,良沁酒量浅,每一碗都只抿一点点,其余的皆是让谢承东代过,席间虽闹得厉害,良沁心底却是欢喜的,犹记得当年自己嫁到川渝,梁建成对她浑不在意,也压根没为她举办婚礼,不过是让人将她往官邸里一接,安置在小楼便算完事,那时候的冷清,更是衬出了如今的热闹。
眼见着谢承东将一碗碗烈酒下肚,良沁看着既是心惊,又是担心,忍不住小声劝道;“别喝太多了,伤身子。”
谢承东神采奕奕,一双眸子更是分外黑亮,他望着良沁的眼睛,只笑着吐出了几个字;“我高兴,”说完,他揽住了良沁的腰肢,将她靠近自己,又是低声道;“沁儿,我真的太高兴了。”
“来来来,司令,机不可失,快亲一个!”
瞧着两人这一幕,顿时有人喧闹起来,良沁粉脸通红,只欲从谢承东怀里挣出身子,谢承东却是将她搂的更紧,他看着良沁透着红晕的面颊,便是勾了勾唇,大手扣住良沁的后脑勺,不由分说的亲了下去。
顿时,起哄声从四周云集,一股脑儿的向着良沁袭来,那一道道的笑声浑厚爽朗,透着淳朴与喜悦,良沁的心“砰砰”直跳,听着周遭的那些满含善意的笑声,起哄声,良沁心头发软,可那柔软中,却又夹杂了淡淡的酸涩,她合上眼睛,在谢承东的怀里缓缓的落下了一颗眼泪。
说不清是什么心绪的泪水,许是如今欢喜的泪,也许是过去不堪回首的泪,许是欣慰的泪,也许是歉疚的泪。
谢承东察觉到良沁腮边的那一刻泪水,他伸出手指,轻柔的为她拭去,而他的声音低柔,坚定,附在她耳旁缓缓开口;“往后,我再不会让你掉泪。”
良沁莞尔,唇瓣的笑容清纯柔美,让人看着,只觉自己要醉倒在她这一抹笑容里。
☆、062章 玉芹
夜色渐深。
敬过酒后,良沁遂是与丫鬟们上了楼,谢承东仍是在楼下与众人喝着酒,良沁遥遥听着楼下的那些喧闹,也是从心底生出温暖的欢喜,杨妈服侍着她换下了礼服,穿了身绵软舒适的红色睡袍,越发衬着肌肤素白柔嫩。
丫鬟端来了各色晚膳,良沁吃了半碗火腿粥,用了两块点心,便是饱了,丫鬟们将膳食撤下,就听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良沁站起身子,就见谢承东喝的酩酊大醉,直让两个侍从架着进了卧室。
“司令喝多了,还望夫人多担待些。”侍从毕恭毕敬,一道将谢承东送上了床,良沁瞧着谢承东喝的人事不知的样子,不免有些心疼,只从丫鬟手中接过热毛巾,为谢承东擦起了脸。
侍从与丫鬟们俱是退了出去,卧室中只剩下谢承东与良沁两人,良沁手势温柔,蓦然,却觉腰间一紧,竟是谢承东将自己抱住了,抬眼看去,就见谢承东唇角浮起一丝笑意,睁开了眼睛。
良沁见他醒来,不免有些好笑,抿着唇问他:“你在装醉?”
谢承东从床上坐起身子,揽住了她的腰肢,也是笑道;“不装醉脱不了身,还不知道要被缠到什么时候。”
良沁眸心温软,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那,你那些兄弟呢?”
“随他们闹吧,”谢承东抵上了良沁的前额,他的眼睛黑的发亮,与良沁道;“眼下,我可顾不了他们。”
良沁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脸庞止不住红了起来,谢承东凝视着她的面庞,低哑的声音缓缓道出了一句;“沁儿,我等这天,实在是等了太久。”
良沁眸心微动,她伸出自己的手,抚上了谢承东坚毅英挺的脸庞,谢承东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印上了一吻,继而,不待良沁说话,男人已是扣紧了她的身子,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压在了身下。
他的亲吻滚烫,雨点般的落在良沁身上,而他的大手亦是探进了良沁的睡裙,抚上了她细腻柔滑的肌肤。
良沁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许久前的记忆在这一刻被唤醒,与梁建成的那些过往犹如雪片般,涌进了她的脑海。
她忘不了,梁建成在床上如何残暴的凌辱过自己,破身时,她曾流过那样多的鲜血,每一回,梁建成都是将她折腾的死去活来,对男女之事,她本就心怀畏惧,而如今的谢承东,亦是与当初的梁建成一般,他迫不及待的扯下了她的衣裳,他的身上有着烈酒的香味,与淡淡的烟草味糅合,恍惚中,竟让良沁分不清身上的男子究竟是谢承东,还是梁建成。
“别....”良沁的身子颤抖起来,她的脸色苍白,眼睛中蓄满了泪水。
察觉到良沁的颤抖,谢承东从欲火中清醒,他支起身子,就见良沁小脸雪白,满眼含泪的躺在那里,眼光中全是绝望与凄凉,他看在眼里,心中顿时一紧,他停下了索取,抱住了良沁的身子,低声喊着她的名字。
良沁微微回过神来,看清了身上的谢承东,她的身子仍是颤抖着,终是低不可闻的说了句;“我害怕....”
谢承东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看着良沁的目光中,却满是怜惜,他侧过身,将良沁抱在怀里,掀过被子盖上了她的身子,大手则是轻轻抚着良沁的后背,与她温声道出了两个字;“别怕。”
良沁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疼惜,颤抖的身子终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谢承东捧起她的脸,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心知方才是自己的急切吓到了她,他轻柔而小心的吻上了她的唇瓣,缓慢而坚定的将良沁的小手握在手心,他的耐心与柔情,终是让良沁渐渐忘记了恐惧,她的青丝尽数散在枕上,杏眸亦是变得迷离,终是由着身上的男子带着自己,一道沉沦下去。
在谢承东的怀里,良沁第一次明白,原来女人,竟会有如此的欢愉。
川渝,总司令府。
侍从走进时,就见梁建成独自一人在书房里吸烟,听到他的脚步声,梁建成抬起头来,就见他眼底满是血丝,显是多日不曾安眠。
“司令,”侍从先是一个军礼。
“什么事?”梁建成开口,熄灭了手中的烟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