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回问宋氏金棺所放之处,再到回院里,禾青都是安安静静的,并不惊动任何人。哪怕是园里奴才渐起流言蜚语,禾青也是安然不动,丝毫不见喜怒之色。这哪里像禾青的性情?雍正不用思想,便觉得岔子出在了宋氏和刘氏身上。
或者说,是宫中那几个女人身上。
禾青见雍正神色晦暗,却眼底隐有无奈,莞尔再摇头,“四爷多虑了。只是四爷来此,亦属难得闲情。我若是来,少不得要提些晦气的。倒不如就趁着新鲜的时候,让刘贵人好生伺候四爷,四爷也可松乏一些,不必忧愁那些小事。”
雍正低下头,两眼瞩目着禾青。禾青回望着,却见雍正嘴角含着笑意,一手执起她的手,另一手,则负在身后缓缓踱步,“皇后外柔内刚,是个十分好强的性子。想你宫中也曾见过,初入皇家时,夫妻也算意投相合。只你进宫时,便已经是相敬如宾。可惜她命中凄苦,这几年越发吃不住脾性,行事更是急躁许多。”也和他生疏计较,更多是专研利用。
禾青闻言只是无声的弯着唇,并不答话。雍正头一回和禾青提起皇后,实属难得。雍正心中若有些怅然,捏了禾青的手心一下,轻轻地,“皇后育下弘晖时,身子便已亏损。这些年气怒裹心,心智嗔狂。你即是留在园中,就多陪我吧!”
多少的话,都比不上最后一句怅然自叹的话。稍不留神,只觉得是一心说与她听的情话一般,禾青心里颇不是滋味,抬眼就见个奴才进来通报,“皇上万福,贵妃娘娘金安。刘贵人求见。”
禾青笑着把手一丢,冷哼一声,“刘贵人要来,何必这样俗礼通报。”
“不见。”雍正扭眉,见禾青气得那样,生怕她给他做了主叫了人进来,连忙又重复一声。
奴才闻言,退了下来。
禾青慢条斯理的走了走,就在一侧石头上坐下,“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的,这一路我听了多少,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都要给她说好话来哄。如今四爷宠她,倒活似是我要害她一样。”
雍正气极反笑,听了禾青的话,只把眉头挑了又挑,活似风中柳梢一般,很是灵活。只可惜禾青堵着气,没有抬头去看,不然多少气性都要笑去一半。雍正沉声反问,“爷说了这样多,倒是白说了。”
禾青不以为然,“也没白说,我这不是听在心里了。刘贵人可是皇后的人,她既然要来见皇上,那我就顺势让她进来。还不等人言说推辞避去,四爷倒是恼了。”
雍正往前一走,站在禾青的跟前。禾青不耐的撇开眼,似是不经意的挪了挪位置。雍正眼见着露出大半石头,廓然坐了下去,低声一问,“宋氏前后料理干净,回来你也不应话,你这会子跟爷恼什么?”
若无你给了仪仗,有些人哪敢在宫中手脚不干净?禾青眼里尽是怒意,咬牙切齿的吐出两字,“岂敢!”
禾青那副凶巴巴,气哄哄的模样,看得雍正蓦地一笑,突地抬手摸着禾青的脑袋瓜子,拍了拍。这个动作显得她太过幼稚,禾青连忙往后仰着身子,不让雍正去碰。两人坐的是石头,后面还有些小块棱角的石块等,雍正忍着动作,把手放下,“弘历嫡福晋空缺,两宫各有人选,这几日催的很紧。”
谁敢催皇帝?
禾青抿着唇,毫不介意的道,“可我怎么记得弘历有个很贴身伺候的使女?”
雍正对此并不惊异,禾青若是对弘历府中一点都不了解,那才是怪事。遂只是点了头,“是个有能耐的,略着提点,更不容半分错漏。”便是熹妃暗中下手,却都一一躲了过去,柔怜示人更得弘历宠爱。
禾青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弘历这孩子太过早熟心重,雍正的阿哥哪个都是拿得出手的,熹妃在后面乱跳,也并非是因为有机可乘的缘故。毕竟皇家的兄弟,有时候也是拿来磨练比较的,更多的都是血肉相换,替胜者脚下筑成道道石阶,以登高位之用。
雍正把意思透了出来,禾青心里出了口气,却有些难耐,“那就该让我忍气吞声?”
“不用。”雍正大气的道。
禾青还预备着一肚子的怨言,一时被噎在了喉咙上,上不来下不去,瞪着眼,“不用?”
“不过分就好。”雍正看得很是剔透,也觉得禾青没理由瞻前顾后,耿氏有宋氏就够了,还让禾青为她全身相护不成?皇后又不傻,知道宋氏引了禾青的气,自然不会太过包庇钮钴禄氏。若说钮钴禄氏因了这点因果而打压受罪,皇后指不定还要高兴呢。
正因如此,禾青反而耐着心稍等,只想让耿氏给皇后引点麻烦。
雍正看着十步之外的奴才,笑道,“回去吧。”
禾青怔怔点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