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领导专家瘫了一大半,就只有白发老领导还强撑着桌子,进行阴阳两界的对话,“地府真的只有阎王鬼差,没有阴兵?”
老领导脸色煞白,显然理解错了阎王爷的意思。
轮转王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不得已承认:“本王手底下当然有阴兵!但地狱被攻陷的时候,兵营莫名其妙就空了,一个兵也没有!真的是一、个、兵、也、没、有!”
阎王爷越说越激动,后半句吼得整栋楼都在颤抖。
眼看北阴大帝还没动手,阳间的专家领导们就要被,愤怒的阎王爷无意中一锅端了的时候……
轰隆!!!
天空中猛然响起一声炸雷,会议室的桌子都晃了三晃,玻璃窗当场爆了两扇!
碎玻璃碴哗啦啦砸了轮转王满头满脸,吓得他猛然跳起来,像个炮弹似的从窗台边,一溜烟冲到会议室最里面的角落,胆战心惊看着呼呼灌风的破烂窗户,“奶奶的,这天庭不会是败了吧?”
会议室里的气氛凝滞得可怕。
原本,阎王爷和特调处,都把对方作为最大的靠山,觉得对方既然是阴间/阳间的最高掌权者,总得有自己的杀手锏。
五分钟前,他们都被章昱谨老神在在防水防灾的模样唬住了,现在双方一通气儿,全都露了老底。
一时间,会议室中无人开口,任由破碎的玻璃窗,呼呼向里灌着阴风,没人敢上前查看。
轮转王脸色极差,眼中浮现出一丝犹豫不决。
竹宁明白,轮转王是后悔加入特调处了,如果他没听从黑无常的“花言巧语”,而是继续明哲保身地躲起来,无论天庭和北阴大帝哪方胜出,轮转王作为旧时的阎王,虽然保不住原来的位置,但必然是被拉拢的对象。
但加入了特调处这个倒霉组织,第一个就得被除掉。
阳间是两界垂涎已久的肥肉,无论谁输谁赢,都得被吞下……想到这里,轮转王眼神变了变,心中后悔不迭。
一个中年专家沉吟半晌,终究低声开口:“如果,鬼神们的要求,只是让我们信神敬神,这也不是不能……毕竟现在年青一代缺少敬畏之心,如果能重拾信仰……”
“重拾个屁!”张宇刚点了一根烟,听了这话气得抬手就把烟砸了出去,“你是没见过玉城的鬼样子,重拾个屁的信仰!”
张宇作为一名普通调查员,当着专家领导的面连爆两句粗口,把鲁风和章昱谨都惊着了,连忙上来打圆场,众人吵作一团。
竹宁被人遗忘的,入职不到半年的年轻调查员,全程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插不上一句话,他默默看着众人的争吵。
很好,最后关头,阎王和人类全都反水了。
那还拼个什么劲?
窗外又是一声惊雷炸响,竹宁心中莫名烦躁,他推桌起身,一语不发地穿过嘈杂的人群,开门走出会议室。
里面的高声争吵仍清晰可闻,不断钻进耳朵,竹宁快步穿过走廊,走到尽头碎了个裂缝的玻璃窗前,任由冰冷潮湿的狂风吹过脸颊。
他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
如果,会议室里的那个专家,说的是对的呢?如果鬼神这两座大山,从未消失,人们渡河畏水,行路惧鬼,遇事求鬼拜神……千百年下来,是不是也就习惯了。
现在看来,仙神、阴鬼甚至是人类,对于这种三界平衡的局面求之不得。只有他这个冥王,数千年来上蹿下跳,生出诸多事端……
“怎么了?”黑无常原本正要推门进会议室,看到竹宁立在窗边沉默不语,便快步走了过来,“脸色怎么这么差?”
竹宁憋了一肚子话,看到黑无常过来,伸手拉着他的袖子,就拐进了旁边的卫生间。
这里窗户没坏,安静隔音,地方也宽敞,是个谈正事的好地方。
竹宁几次张嘴,却没想好措辞,最终他转头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天空,而后抬头直视黑无常的双眸:“你……怕么?”
不是怕死,而是怕一手算计而来的局面。
如果人界失败……
黑无常眼眸中划过一抹深意,但几乎是转瞬间,他便把一切情绪压在了心底。
黑无常轻笑,伸手轻抚竹宁细软的碎发,这个动作温和而轻松,似乎在瞬间就驱除了一切不安和恐惧:“小竹,你借饕餮之体重生,这并不在计划之内,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就算没有河川神,没有饕餮幼崽,这个局也应该是赢的。”黑无常目光温和,进一步解释,“你作为冥王的担负,在纵身跳下万骨渊时,已经终结。之后一切,是崖壁上那些人的责任。”
崖壁上的人,自然包括黑无常。
竹宁知道,冥王数百年前的纵身一跃,不仅给阎王一派扣了锅,还让黑白无常的地位水涨船高。
但同样把刻骨的重担,压在了黑无常的身上。
竹宁心口巨石的重量,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沉重得让人无法喘息,他最终鼓起勇气,再次抬头直视着黑无常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虽然丢失了记忆,但我了解自己。”
“你的心思,冥王不会看不破,他或许……一直在利用这一点。”
“冥王陨落后,踩着旧主尸首上位的是你,蛰伏于黑暗数百年完成这一切计划的也是你,而不是白无常。”
竹宁深吸了一口气,才成功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因为冥王认为有着这些羁绊的人,比单纯的下属,更适合做一颗暗……”
黑无常俯身,吻上了他的嘴唇。
竹宁没能说出最后一个棋字,身体便束缚进黑无常的怀抱,唇间传来微冷的松针气息,柔软而冰冷。
这是一个近乎于虔诚的吻,温柔而清浅,却带着某种逾距的禁忌感,压抑的其中的炽热,黑无常的声音极近,带着喘息的鼻音,“属下,甘之如饴。”
少年没有躲闪,只是乖乖地完成了这个轻吻。
就在黑无常以为他吓坏了眼前人,懊恼自责的后退的时候,少年瞬间变回了小绒球的模样,很具有占有欲的伸出绒爪爪,努力去抱眼前的人,结果就像一只考拉一样挂在了黑无常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