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判官与这两个阴司早有勾结,听到一个新上任阳间鬼差的半妖,居然无法无天到公然咬死阴司,直气得脸色发紫:
“把那胆大包天的半妖给我绑上来!”
李判官心里算得清楚,勾魂勒索这件事虽被那阳间鬼差听到,但空口无凭,谁说得清楚?
但把阴司咬成两半这个大罪,可是板上钉钉!
这小半妖新任鬼差,万事不懂,却厉害得很,趁着这件事把它罚得魂飞魄散,才是当务之急。
必须在黑无常知晓前,断掉他的羽翼!
听说阴司被咬掉半个脑袋,殿中的小阴吏哪敢去绑那小半妖,只是战战兢兢冲进来汇报:“李大人,那阳间鬼差还押着鬼,那鬼……”
“一并押进来便是。”李判官以为那小半妖押着的是一只半只的鬼魂,也懒得去管,转而横眉竖目看向殿外的来人,拍案怒喝道:
“半妖伤人,罪无可恕,按律当杀不可再留,来人抽了那半妖的魂魄,散于万骨渊中……”
就在李判官怒喝的时候,他才看清最先进来的那个,不是化为人形的半妖鬼差,而是一只被黑绳拴着的半死不活的恶鬼。
紧接着,鬼魂方阵在最前方那小小绒球的带领下,整整齐齐地鱼贯而入,一个两个三个……三十多个恶鬼老老实实进了判官殿。
直把殿内的阴吏差役,挤得站都没地方站。
队伍似乎还没完结,一小串被黑绳拴着的鬼魂,只能远远缀在殿外。
“行了行了,别进了!”李判官怒声喝到:“这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外面的一小串鬼魂依言止步,但本来庄敬肃穆的判官殿,已经拥堵得宛如菜市场。
本来站在案下的持棍小吏,已经全被挤到了李判官身边,看起来那老判官就要被一群持棍小年轻群殴了似的。
然而,地上那小小绒球身边,却一只鬼魂也无,仿若个真空地带,把原本只和手提包一样大的小绒球,衬托得无比尊贵不凡。
正努力往旁边挤,拼命避开小绒球的鬼吏和鬼魂心里也苦,谁不知道那凶残小半妖刚刚咬掉了巨鬼的半颗脑袋?他们这普通鬼的小身板,还不一口就成渣了?
相比之下,挤一挤判官大人好歹不致命,是不?
李判官气得七窍生烟,一拍惊堂木怒声喝道:“大胆小妖,你咬死阴差,按律当……”
刚吼道一半,小绒球就已经举着鬼差令跳了起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正义的怒火:
“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是那阴差为了勒索香火供奉,先错勾魂魄,草菅人命!
一屋子鬼魂鬼吏那里听得懂万物之语?他们一看到小绒球起跳,吓得是心胆具颤,啊啊啊叫着抱头鼠窜,生怕晚半秒就被一口爆头。
李判官也被自己身边吓疯了小吏,挤得口中吼声变调,噗通摔到了椅子下。
而那小绒球身边的真空地带,又整整大了一圈,好不威风!
李判官心里气得吐血,曾几何时,自己的厉声怒喝还不如犯人的几声唧唧唧?他不想再拖,直接放弃了施威,在早高峰地跌车厢般的案前宣判道:
“这半妖公然在地府咬杀阴差,本官判它抽魂之刑,抽取魂魄散于万骨渊内,永世不得超生!”
小绒球感觉这挺可怕的,自己魂魄形态的牙口还能好么?那叫万骨渊的地方,有没有东西可以吃?
正当小绒球歪着脑袋担忧的时候,它牵着的恶鬼方阵开始自发变换队形,站在最前排死也不敢靠近绒球的鬼魂,被黑绳拉着哎哎哎的往前行进了几步。
一只半透明的手从鬼魂方阵中伸出,轻轻戳了戳小绒球,低声耳语从耳边传来:
“小家伙,害怕什么呢?”
小绒球瞬间不害怕了,还有无赦哥哥在呢,他可是所有阳间鬼差的管理员,没准官职比堂上的这个判官还高,我们这叫做钓鱼执法!
于是,一点儿也不害怕的小绒球,竟然鼓足勇气,在这阴曹之地暂时变回了年轻男孩的模样,礼礼貌貌地开口说道:
“是那两个阴差先杀的人!”
挤在墙边不能动弹的青面巨鬼一听,简直被气得七窍生烟:“我杀谁了???”
竹宁:“那个穿西装的鬼魂。”
李判官开始听到阴差先杀人,心里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那两个手下真的胆大妄为到弄死了哪个阳间鬼差。再一听那小半妖说的是西装鬼,脸上的心惊立刻变为了嘲讽,嗤笑了一声。
竹宁皱眉:“你笑什么?”
整间小小的判官殿中,几十个鬼吏鬼魂都惊住了,这小半妖身为案犯,居然敢对堂堂判官这么说话?
而竹宁一点也不害怕,身为鬼差管理员的无赦哥哥就在身后,况且他从来到地府,就对这里的几乎所有官吏都十分看不顺眼。
勾魂这等简单之事都做不好,要这些阴间官吏何用。身为鬼吏,没有当鬼魂公仆的自觉,竟然还杀人勒索?
竹宁趁着那判官惊住的空隙,继续皱眉道:“那两个阴差和你勾结,找了与生死簿上淹死之人同名同姓的富商,趁他落水错勾他魂魄,为了一点香火供奉,杀人勒索……我不该罚他么?”
判官殿中的一众鬼吏都惊了,这小半妖身为一个小小的阳间鬼差,怎么说话的口气和阎王爷似的?这阴间索香火吃孝敬,本就是数千年来的惯例。
有谁会管?
有谁敢管!
杀了阴司得罪了判官,现在在判官殿内,上官一句话就能决定生死,这小半妖不应该努力申辩,苦苦求饶吗?
怎么满心惦记的都是那无足轻重的,刚刚勾来的生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