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相信,这么个小姑娘,会在‘字’之一事上能有多大造诣。这个女孩儿,恐怕是高家什么亲眷的孩子,故而才帮她们说话罢!
至于那高姑娘……
少女望了她一眼。
那般木讷的人,能写出什么好字来?!
眼见秦楚青沉默不语,秦正宁有些焦急,忍不住上前了半步想要过去帮她,却被霍玉殊抬手拦住。
“你别慌。别的不说,单就写字来说,断没人比她更强了。”
听着他这信任的语气,再看他一脸笃定,秦正宁忍了许久,方才没有脱口而出。
——就算您是皇帝,也不能比我更了解自家妹子吧?!
“你先别急,”霍玉殊似是知晓秦正宁的顾虑,拍拍他的肩朝他笑了下,“看看就知道了。”
此刻的霍玉殊眉眼微弯唇角含笑,神色中一片清宁,居然现出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
秦正宁诧异于他居然会主动宽慰自己,不由心下暗惊,默了默,轻轻点了下头。
高太太和高大奶奶没想到伯府的这位姑娘不过是帮高家人说了几句话,就被那帷帽少女硬生生拖下水。
高太太先前可是将霍玉殊对秦楚青的在意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见秦楚青沉默,她只当女孩儿是在为难,忙道:“姑娘你不必……”
“无妨。”秦楚青缓缓摇头,“好的就是好的,差的就是差的。这是非黑白,断不能胡乱颠倒了。”
说罢,她朝帷帽少女展颜一笑,道:“可是巧了。我练的,也是簪花小楷。”
话音落下,她再不理会那少女是什么表情。自顾自走到桌前,随意抽了张纸。也不管笔的好坏,拿过离得最近的那一支,蘸好墨,凝神落笔。
在她写的时候,在场之人皆是认真观看,比起方才赛字的时候,还要静上七分。
终于,秦楚青最后一笔落下,将笔搁到一旁。
高大奶奶一直在旁看着她写,此刻方才松了口气,欣喜地叹道:“好字!”
女孩儿们围了过来,看过之后,纷纷赞叹。
高太太过来细瞧,亦是欢喜。
她拿过秦楚青与帷帽少女两人的簪花小楷,递到对方跟前,“你若不服,自己看罢。”
帷帽少女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过来,自己的确不如秦楚青。
秦楚青的簪花小楷,写得清婉灵动。
二人的搁在一起两厢对照,虽然看上去形相近,但,她的只让人看着顺眼罢了。秦楚青的字,望去却有心旷神怡之感。
先前高大奶奶口中所说帷帽少女所缺失的‘神韵’,透过秦楚青的字,可以看得清楚分明。
这就是差距。
少女恨恨地将手中纸死死捏住,十指用力,似是要把它捏碎揉烂。
突然一人踏过扶桑花快步行了过去,抬手猛叩她的手腕,在她吃痛松手的瞬间,将其中一张纸急速夺了过来。
霍玉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纸上字迹,突然笑了,与秦楚青道:“你写簪花小楷也很不错。若不拘着自己的性子,怕是会更好看。”
这话就差直接点明秦楚青在刻意收敛锋芒了。
秦楚青狐疑地打量着他。
霍玉殊却将纸搁回桌案上,踏了几下地,跺去鞋上沾着的扶桑花瓣和泥土,负手而立,笑问道:“你觉得高姑娘的字为最佳?”
秦楚青虽先前已经心下有了计较,但此刻被他问到,还是仔细思量了下,方才答道:“是。”
字品如人品。
那一笔是瑕疵,但,瑕不掩瑜。
高姑娘写字中规中矩,虽不算极为抢眼,但胜在稳妥谦和。
而那位戴着帷帽的姑娘……
虽然她的字看上去华丽绚烂,但太过漂浮,没有风骨在。输在浮夸自大。
无论何时,要秦楚青从中二选一,她都会择前者为胜。
霍玉殊眸中的神采慢慢柔和沉静下来,含笑道:“我想你也会这般选择。”
这话说得熟稔又亲近。
秦楚青猛地抬头,睇了他一眼。
霍玉殊看她那‘见鬼了’似的模样,心情甚好,忍不住哈哈大笑。
戴帷帽的少女本欲辩驳,但自霍玉殊走来的那一瞬间开始,她就全身僵了,半分也无法挪动。
直到霍玉殊的笑声传来,她终是跺跺脚,不甘不愿地哼了声,独自立到一旁,暗暗思量。
恰在此时,一人在家丁的引领下大跨着步子行了进来,风尘仆仆,黑色劲装上沾染了不少尘埃,显然是匆匆赶路所致。
刚刚输了比赛的少女站的位置恰好朝向那边,最先发现此人。先是一喜,往后看看,半天没瞧见其他身影,失望之下高声问道:“莫玄,你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