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权见长亭这般,心中不禁大恸,却也不敢耽搁,负着长亭便往前奔去。
眼见就到了河边,河上隐隐约约竟闪动着一点灯火,赵权心中大喜,忙向河上喊去:“船家!”
却听身后传来一阵“桀桀”地怪笑。
赵权大惊,回身看去,黑衣人果然去而复返,只见他从一棵树上跃下,口中冷笑道:“若不是那滩血,我就差点让你们给骗了!看来明年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了!”
说完足下一点,朝两人飞身而来,赵权因负着长亭,心中却下定决心,只见他丝毫不顾对方招式,只运力一剑刺了出去,竟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黑衣人本是雷霆万钧,必杀的一招,可他却不想在自己占尽上风的情况下,与赵权同归于尽,心中一凛,还是回刀格挡。
赵权运力一绞,竟想生生往黑衣人心口刺去,黑衣翻身一跃,手中刀刃却在仓促间被赵权全力一绞下,给绞落了地。
他丝毫不惊,侧身顺着赵权剑身翻转,欺身到赵权侧面,运掌向赵权面门拍去。
赵权方才已是用尽全力,面对黑衣人如此一招,自然反应不及,心中只恨不能与黑衣人同归于尽,或许还可留长亭一条性命。
赵权本可侧身避开,可若他避开,首当其冲便是长亭,电光火石间,赵权双眼怒瞪,却夷然不惧。
耳边却听“砰”一声,竟是气劲相交的声音,黑衣人口吐鲜血,被一掌拍得后飞回去。
而他也随着这一掌的后力,被长亭带着飞退而去。
“咚”一声,两人双双落进湍急的河流里,几起几伏之间,两人的身影便随着河水远去了。
黑衣人被一掌震得血脉沸腾,可却并未伤及本原,方才那一掌掌力不弱,看似来势汹汹,却并非要取他性命,那女子在与他掌力相接时,不但没有留余力护住自己,且在那一刻将剩余真气以伞状放出,增加后震之力,助他们逃脱。
黑衣人吐了口血,掠至河边,河面黑压压的一片,水面只偶尔反射着光线,却哪里还有两人的踪迹。
赵权在水中浮浮沉沉,可手中却紧紧地抱着长亭,他心中再无别的念头,若是死,两人便也死在一处。
昏昏沉沉之际,手上抓住了一根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浮木,两人随波逐流,不知要飘向何处。
第47章
一灯如豆, 油灯燃起的黑烟似有若无地向上升起,氤氲着慢慢散去,昏暗的灯光映照出屋中影影幢幢的身影。
“大夫,我娘子的病怎么样了?”
赵权半跪在床前, 握着长亭的手,只一心一意地看着床上躺着的长亭。
长亭一身农家布衣打扮, 满头乌发柔柔地散落在枕间。
细看去只觉脸色苍白, 甚至有一丝青灰色萦绕其中,躺在床上似是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
那大夫替长亭把了把脉, 又察了察长亭的脸色, 叹了口气, 皱眉道:“这位公子,尊夫人……请恕老朽医术不精,尊夫人脉象全无,面色已经呈青灰色,恐怕……恐怕就是一时半刻的事了……”
赵权立身而起, 勃然大怒, 喝道:“你说什么?!”
那人被赵权一喝,竟吓得心惊胆战,赵权虽是一身朴素的布衣, 可一身气质清贵, 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出身, 说话间有若金石坠地, 甚是迫人, 只听他大喝一声,竟比县衙里的惊堂木还要摄人三分。
大夫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竟有些惧意,拱手道:“老朽只是实话实说,尊夫人的病老朽实在无能无力,您还是另请高明罢!”
说着拎起自己的药箱,便要往外走。
旁边的吴家大婶忙拉住老大夫,口中恳求道:“大夫,大夫,您别走,您再给看看罢,好歹给副药吃吃,这位娘子还有□□气,您行行好,再给看看罢,人名关天呀!”
那大夫搁下药箱,口中颇为无奈地说道:“不是我不给看,这位娘子五脏俱损,又有溺水之症,脉息都摸不出来了,老朽……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呀……”
赵权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去,只怔怔地看着床上的长亭,一时间心如刀绞。
老大夫的话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至他耳边,赵权猛然抓住老大夫的手,口中竟带了丝恳求的意味,“大夫,你不能走,她不会死的,你再给她看看……”
那老大夫见赵权这般模样,心中也生了恻隐之心,口中同情道:“这位公子,不是老朽不愿意医治尊夫人,只是尊夫人的病……老朽实在是不知从何医起……”
想了想,还是说道:“唉,若你真想救你娘子……便去西山那边,老朽听闻西山那边有一神医,只是轻易不肯出手,或许……或许他能治尊夫人的病……”
赵权心中升起希望,急问道:“那西山在何处?”
“西山倒是不远,只是……唉,你速速去罢,再耽误下去,恐怕尊夫人的性命危矣!”
说完给赵权指点了如何去西山的路,连诊金也不要,匆匆告辞去了。
赵权心中只有长亭,哪里还敢耽误,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将长亭打横一抱,便要往西山去。
还是吴家婶子拉住他,道西山路远,如此深更半夜,靠他两条腿,何时能到西山,让自家吴家老汉牵了牛车,送赵权与长亭去。
原来那日两人落水后,幸而赵权抓住了一块浮木,两人随着江水往下游漂了也不知有多远,到了一个水缓的转弯处,被水边斜逸出的树枝挂住,清晨被出门打渔的吴家老汉救了起来。
赵权被吴家老汉救醒之后,便随着吴家老汉回到了吴家村,他只说两人是外出游玩的夫妻,被盗匪剪径之后抛落水中。
吴家老汉和婶子都是老实人,自然分辨不出什么,只道两人是落难的公子小姐,倒也未多想,帮着赵权张罗着去镇上请了大夫来为两人治伤。
只是赵权身上刀口虽多,却并无大碍,长亭并无外伤,可自救上来之后,便沉睡不醒。
吴家婶子热心,但看那娘子的情形,她偷偷摸了摸,心口还有一股热乎气儿,若说还活着,那脸色白里泛着青灰,便似……便似那死人的脸色一般……
只是那公子着紧他娘子得很,生得跟画中的人儿一般,竟也这般温柔多情,眼珠都舍不得离开他夫人一刻。
吴家婶子只朝自己的老伴偷偷摇头,却哪里敢与那公子说什么。
只是大夫倒是请了两三个,个个来了都只叹气摇头,连副药都不肯开,那公子的脸色又青得吓人,莫说那些大夫,就是吴家两位老人心中也忐忑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