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男子看着女子落在地上却犹自伸向他的手,也没有责骂那几名黑衣男子,后方背负弓箭的男子上前小声道:“看来绾姬还没来的及将血书送回去,只是将其擅自销毁掉了,王爷您看……”
华服男子侧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却似是有些笑容,只一瞬即逝,长亭几乎以为自己是花了眼,再看向那华服男子时,却听他道:“我那母后生性多疑,若非如此周折一番,她怎么相信血书已被毁,只是不知这丫头有多得她信任了……”
却见他沉吟片刻,手一挥,道:“找个地方,将她埋了吧。”说罢竟也再不看地上所躺女子,便转身向马车走去。
长亭听得心惊,不免暗叹,此人心机之深,竟是反以这女子为饵,骗皇后相信,双方博弈,只可惜这风华正茂的女子,恩义难两全,竟生生自绝了性命,只怕不论她的恩人也好,这爱人也罢,可有人真心为过她。可怜,可叹!
长亭自知此事重大,对方身份如此尊贵,绝非自己能招惹的人,更何况又涉及朝廷大事,自己虽只听得只言片语,但若是让对方发现自己,恐怕只有被灭口一途了。
当下也不敢托大,将呼吸声降至几不可闻,身体伏得更低,亏得对方也并未想到这深山之中人迹罕至之处会有人将此事看了个头尾。
长亭又身着暗色衣衫,在暮色的掩映下,前方之人更是无法察觉。长亭直等得黑衣人将女子尸体带走,又耐心等待了一刻钟,确认人已走远,这才往山道掠去,缓步下山。
长亭下得山来,天色早已黑透,幸得她目力极好,虽是黑夜,却也如履平地,山下未见农耕,人烟更是难见,四野里一片静谧。
长亭望了望天,这个时辰前方县郡的城门早已关闭,想要进程安顿已无可能,周围也未见小村落,长亭只得继续往前走,终是在一棵大树前停下。
长亭放下手中的剑,从周围拾了些干的树枝,掏出火石将火升了起来,随手找了根木棍将眼前的地上的杂物清理了一番,又找了些晒干的杂草铺在地上,从随身的包袱里拿了块布出来,往上面一铺,便坐了上去,看了看天,心中暗想:“今晚不要下雨才好。”
又从包袱里摸了块干粮出来,就着水囊里的水将晚饭也凑合了,临睡前,长亭洒了些雄黄粉在自己周围,又往火堆上支了许多粗木棍,手抱着剑,倚着树渐渐睡了过去。
第2章 初见(2)
长亭望着前方高大巍峨的城门,心道终于到了,便随着人群进了城。
京城繁华之处岂是别处可以比拟,又是天子脚下,更有另一番景象,街道两旁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长亭只随意地看了看,心中惦记着师兄,一路打听着,最终在一个僻静处找到了李府。
请门房的人通传了进去,稍后就见一男子和一少妇迎了出来,旁边的下人俱都夫人老爷的请安,长亭想这应该就是李承奉郎和他夫人了,见人已到眼前,拱手行了一礼,口中称道:“李大人,夫人。”
李夫人向长亭福了一福,长亭忙伸手扶起了她,口中直道:“怎受得夫人此礼。” 承奉郎在旁笑着说道:“江姑娘一路辛苦了,快请进吧。”
李承奉郎名叫李全,年纪不过二十许,他夫人更是年轻温婉,陪着长亭一路进了厅。长亭接过下人送来的茶,又与李全客套一番,这才问道:“李大人,月前我收到师兄的手信,嘱我到了京城与你联络,信中却并未提及他所在何处,不知师兄近况如何?此刻在何处?”
李全本是受人之托,又经人吩咐,当下也不敢胡乱说话,他虽年轻,却也在官场中摸爬甚久,做人自是十分圆滑。
见长亭如此急切,便笑道:“江姑娘与聂兄果然兄妹情深,只是此事在朝中十分隐秘,事关社稷,在下也不敢擅自揣测,所幸聂兄临走之时曾嘱咐过在下,江姑娘若想知道聂兄之事,稍后在下送姑娘去见一人,此人定可以解姑娘之惑。”
江亭不禁问道:“不知此人是谁?”
李全望着长亭笑道:“姑娘见过便知,想必聂兄应该提过此事,若他并未说起这人,恐怕也是有不便之处,但姑娘大可放心,此人定是聂兄信得过之人。”说完朝长亭点了点头。
长亭想起她师兄的确在信中提到,让她进京之后找到李承奉郎,由他代为引见一人,长亭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如此便有劳李大人了。”
李全拱了拱手,笑道:“些微小事,不足挂齿,江湖娘客气了,江姑娘一路舟车劳顿,李某本应留江姑娘在府中歇息,只是聂兄有过所托,在下也不敢擅留,失礼了。”
长亭笑着还礼道:“李大人太客气了,是长亭给李大人添麻烦了。”
李全随即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又轻声对他夫人说道:“稍后你与我一同送江姑娘过去,江姑娘一路劳顿,你好好招待江姑娘,我去去就回。”
说罢对长亭拱手道了声“失陪”便出厅去了。
那承奉郎夫人是个腼腆性子,怕是第一次见长亭这样的女子,说不到两句话便红了脸,小声问道:“此刻天色还早,江姑娘可要先换洗一番,衣物早已为姑娘备好。”
长亭喜她温婉,笑道:“太劳夫人费心了,只是我想早些知道我师兄的下落,就不劳烦家下人了。”
承奉郎夫人见长亭说话客气,只低头有些羞涩的笑了,又不知再说什么,长亭心中有事,再也无话,低头喝茶想着心事。
片刻之后下人来报马车已备好,李全也进厅来,原来是换了身见客的衣衫,又戴了冠,长亭见他似是十分郑重的样子,心下也有些疑惑,随即想到师兄在信中已提到此事,应该无碍。
也不再多想,便随着李全夫妇出门上马车去了,李全在前面骑马,车中由他夫人陪着长亭。
长亭初来京城,时不时也会撩起窗帘往车外望一望,承奉郎夫人看起来年纪与长亭相似,虽有些腼腆,却极端庄沉稳,长亭都忍不住好奇,她却只笑着看着长亭,长亭见她望着自己,不禁笑道:“我尚是首次进京,这京城繁华倒是让我花了眼,让夫人见笑了,夫人出门多么?”
承奉郎夫人略一螓首,柔声道:“江姑娘叫我云慧吧。”又脸一红,羞涩道:“从前在家中时,也随母亲出门礼佛,自嫁与夫君后,平日里夫君也会带我出门踏青礼佛。”
长亭见她笑得满足,不由得也跟着笑了,心中想道:“方才见那李承奉郎对她十分温柔,这女子生活倒是十分顺遂。”
云慧轻言细语地向长亭介绍了些京中名迹,又说了些时下京中盛行事物,长亭听得有趣,不知不觉中马车便停了下来,只听李承奉郎在外间道:“江姑娘,我们到了。”
又对他夫人道:“夫人可请江姑娘下车。”
云慧轻声答了声:“是,夫君。”便去扶长亭,长亭看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怎肯让她来扶,倒是反手扶着她下了车,那云慧有些讶异又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叫了声:“夫君。”
李承奉郎“唔”了一声,又对长亭笑道:“劳烦江姑娘了。”长亭笑了笑,“哪里.”
长亭这才转头看到前方的牌匾,“晋王府”三个鎏金大字森严慑人,长亭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这竟是当今皇子府邸,不由得向李全望去,那李全似是猜到长亭会如此,向她笑道:“聂兄临走已有安排,姑娘若有疑问,恐怕在下也无法解答,姑娘见过王爷便知。”
长亭按下心中疑惑,随着迎出来的管事解剑进了府,刚进一厅中,李全便随着管事往另一边行去,只留的长亭和云慧在厅中。
片刻就有丫鬟婆子出来伺候,另有一年轻女子出来,长亭一看,此女长相明艳,嘴边的梨涡浅浅,令她未语先笑,甚是动人,那女子打扮也不似府中贵眷,长亭心想应该是这王爷的妾侍一类,否则以她和云慧的身份,怎劳动得了她?
那人迎过来与长亭和云慧见礼,云慧和长亭也忙还礼,倒是云慧,虽羞涩却柔声问道:“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那女子一笑,尚未回答,身边一妇人笑着对长亭和云慧道:“这是府中的文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