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她冷不丁低头看向自个儿的柔荑,发现它的确是和记忆中的那双手有所出入。

比起自己的手,这双手要细嫩白皙一些,简直就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她一下子睁圆了眼,脑中不受控制地回响起方才侍女喊出的那一声“公主”。

还未来得及想清楚一个诡异的可能性,女子的耳边就又传来了男人气急败坏的嘶吼:“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女人给我绑起来!?”

明疏影抬头,目睹几个男子面面相觑。

双方正僵持不下,先前被来人踢踹了的侍女踉跄着跑了进来,面色煞白地挡在了明疏影的身前。

“大、大胆!你们……你们谁敢对公主殿下动手?!”

明疏影闻言心下一沉:莫非她当真成了……

“贱婢!”谁知一念才方成形,一个巴掌就狠狠地招呼在少女娇嫩的脸蛋儿上。

凶神恶煞的男人强忍着痛楚,亲自掴掌这不知尊卑的婢女。明疏影险些反应不过来,等她慌忙伸手去扶的时候,那侍女已然同她一样跌在地上了。

被狠踹了心口又被扇了耳刮子,年仅十六的少女嘴角都溢出血来,可她深知,此情此景下,只有她才能护着主子了。

“世子!世子!”顾不得周身的疼痛,少女流着泪,连滚带爬地扑到男人的跟前,她紧抓着他的小腿,跪着求他听她一言,“公主是无辜的!她没有要害沐仪姑娘!世子您明鉴哪世子!”

“滚开!这儿还轮不到你这个贱婢说话!”奈何对方只毫不留情地赏了她第二脚,直接将她踢回到明疏影的怀里,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指向双眉紧锁的女子,径自朝着侍卫们下了狠令,“快给我绑了这恶毒的女人!”

眼瞅着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就要上前来捉,明疏影只恨自己此刻非但浑身无力,还发不出半点儿声音。幸而苍天有眼,千钧一发之际,又一名中年男子步履匆匆地从外头跑了进来,一面跑还一面大呼“不好了世子!”。

男人们的注意力自然是被这呼声给引了去。

“世子!定安候率领精兵六千突然杀入宫中,侯爷……侯爷这会儿怕是已经……”来人有些年纪了,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免有些不忍,连带着眼角的皱纹都深了些许,“世子还是赶紧随老奴离开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此言一出,在场数人不论男女,皆是不由一怔。

定安候?是那个年纪轻轻就封侯拜相的定安候?

明疏影略吃一惊之际,被唤作“世子”的男人业已脸色大变。

“什么!?那个逆贼!?他竟敢……竟然敢!”

“什么都别说了!世子赶紧走吧!万一被定安候捉住了……”

“听闻世子殿下在此。”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来人才话到一半,一个手执利刃的年轻男子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且不看他面沉如水的模样,光是听那冷若冰霜的语气,便能叫人不寒而栗,“不知本侯能否得幸一见?”

“定、定安侯!?”

世子一方大惊失色之时,明疏影倒是面不改色地打量起这个目光冷峻的男子来。见他身披盔甲、器宇轩昂,嘴里说着好听的客套话,眼神里却满是不屑与倨傲,她就知道,自打他现身的那一刻起,这屋子里的主角便换了人。

果不其然,未等世子垂死挣扎一番,定安侯的手下就径直将一干人等擒住了,甚至都不用他们的主子发话。

世子气炸了。

“逆贼!我是镇远候世子!是未来的太子!你敢对我动手!?”

他伸长了脖子,嘶声怒吼,却只被定安侯冷漠的视线扫过面颊。

“世子倒是记得,你是那犯上作乱之人的儿子。”定安侯波澜不惊地说罢,便不再多看他半眼,“带走。”

话音落下,身长八尺的男人无动于衷地立于原处,由着骂骂咧咧的世子被部下押走,冰冷的眸光总算是落在了明疏影的脸上。

这个时候,被解放了的侍卫楚聂也风风火火地赶了进来,眼见公主同其贴身侍女皆被那满身煞气的男人俯瞰着,他心悸之余忙不迭冲了过去,一个箭步挡住了那肆无忌惮的目光。

诚然,一个臣子,如此明目张胆地端量着堂堂公主殿下——而且还是在公主衣衫不整的情况下——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孰料定安侯只不紧不慢地抬起眼帘,无甚表情地看了看面色不霁的男子,随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主仆三人,明疏影虽是对这一切有些应接不暇,却也明白,一场危机姑且是过去了。

她默不作声,想将侍女从地上扶起来,奈何自己也使不上劲儿来,最后还是在楚聂的帮助下,互相借着力站了起来。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少女泪痕未干,余痛未消,可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自家主子安好与否。

被她抓着胳膊的明疏影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少女见了登时一愣,因为她本以为,主子会立马大哭大闹或者缩进墙角。

“公、公主?”该不是哪里磕碰到了,出了问题吧!?

眼瞅着少女一脸难以置信,甚至都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明疏影心想,自己的猜测怕是事实了。

她,明家的嫡长女,变成了丽国的某一位公主。

☆、随遇而安

老实说,明疏影对明家并没有太多的留恋。

明家是江南有名的书香门第,父亲明知羲乃家中嫡长子,本是被寄予厚望,却因为娶了生于小户人家的母亲,跟家里闹了个不相往来。本来,小夫妻俩在外头买了间小宅子,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也是不错。可惜,“贫贱夫妻百事哀”,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父亲没几年就受不住了。就在那时,祖母瞅准时机,塞了个家世显赫的大家闺秀过来,逼着父亲休弃母亲、另娶新欢。父亲虽是被“清贫”二字磨得意志消沉,但好歹还存着些许对母亲的情意,是以没有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