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曦没有回到这个问题,而是挣脱了他的怀抱,“为什么每个人都认定我一定会和大哥争夺沈氏?从爷爷开始,到父亲现在又到大哥?”
沈曦的神情透着疑惑,仿若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谜题。
法学界有一条可以称之为准则的推定即无罪推定,简单的说就是任何人未经证实和判决有罪之前,应视其为无罪。沈曦两世以来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从没有表现出一点对沈氏有想法的念头,但似乎每一个人都认定了他以后一定会和沈继争夺沈氏。
在他还没有出生前,沈父就开始担忧他的出生会影响到沈继的继承人位置,而执意要剥夺他来到人世的权利。在他出生后,尚在襁褓懵懂不知之际,众人似乎就认定了他长大后一定会如沈父担忧的那样同沈继争夺。更可笑的是为了将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事,沈父想出了从源头掐断的办法,他被故意养成了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废物。
如果说沈承和李明飞是因为中京约定俗成的长子继承制度而在某种程度上放宽了要求,甚至特意引导他们在别的方向发展的话,那么为什么不愿意给他一个这样的机会?
为什么一定要从小就掐断了他所有的选择?
沈曦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李明轩,脸上是毫无掩饰的嘲讽。
李明轩的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仿佛有谁在大力的抓着一样,生疼的厉害。他想要同沈曦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身在他们这样的家庭,看多了身边为了财产兄弟姐妹反目成仇,好好地家族转眼间分崩离析的事,沈父当年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方云式微而韩柔势大,沈父偏爱沈继之下有此担心也实属正常。
可是沈父错就错在忘记了沈曦不过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如果有着良好的引导,沈父所担心的一切其实未必会发生。可惜身处沈家当时复杂的家庭环境,沈爷爷的默认,沈家人的推波助澜,其余众人的袖手旁观,沈曦的人生就这样被无辜的决定了下来。
每每想到自己也是袖手旁观中的一人,甚至某种程度上可能还曾推波助澜,李明轩就深深的懊悔。他想要尽力的补偿,心中却明白很多事情错了就是错了,即使他做的再多,曾经沈曦遭遇过的一切也不会重来。
李明轩的懊悔落在了沈曦的眼中,沈曦垂下眼避开了李明轩的视线,自嘲的笑了笑。
“其实大哥这么想也没错,有一段时间父亲偏心的太厉害了,连沈容都能踩到我的脸上,我确实想要争口气同大哥争一争的。但18岁生日那天我突然想明白了,我想要的根本不是沈氏,就算争过来也没有什么意思。所以大哥现在可以放心了,我对沈氏真是没有任何的想法。”
尽管沈曦话语中满是自嘲,可李明轩却听出了沈曦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
李明轩不知道沈曦曾经经历过怎样的心路历程,但想也知道以前的沈曦是如何在心中痛苦的挣扎过。
李明轩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紧紧的将沈曦抱在了怀里。半响后,他柔声开口,“小曦,你想要什么?”
沈曦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低低的说道,“很多,不过表哥现在这样抱着我就很好。”
李明轩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他低头在沈曦的头上亲了一下,更加用力的抱住了他。
这天夜里,沈曦第一次在李明轩的怀中失眠了。听着身边李明轩浅浅的呼吸声,沈曦不由侧身借着窗帘透出的光线静静的打量着他。
李明轩真的是一个很英俊的男人,即使他的脸上还有着未曾消退的淤青也完全无损他的英俊。沈曦轻轻地伸出手摸上了李明轩的脸,眼神中透着一种莫名的神色。
在他这次回国之前,他和李明轩是完全平行的两条线。即使两人之间有着单薄的血缘联系,但同他的声名狼藉不同,李明轩完美的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沈曦从未想过有一天李明轩会喜欢上自己?更想不到的是,李明轩明明知道和自己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可他宁愿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也还是不肯放弃。
沈曦思及李明轩说过的不离不弃,心中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感觉。不离不弃吗?只希望将来的某一天他还能记得说过的这句话。
沈曦换了一个姿势,蹭到了李明轩的怀里安心的睡了过去。睡梦中,李明轩感应到了沈曦的动作,下意识的将他圈在了怀里。
同李明轩在殊途坐了一下午不同,沈继在离开殊途后,顶着路人异样的眼神一个人游荡在了大街上。
沈继不愿意回公司去面多众人或探究或怜悯的表情,更不愿意回家。曾几何时家在他的心中是最让他安心的地方,可自从楚茜茜出现后,他再也无法在家中找到了那种安心的感觉。沈继想找人说说话,偏偏刚跟自己最好的兄弟打了一架,为了还是一个男人,自己的亲弟弟。沈继觉得生活从未有过这么的荒诞,他第一次对自己的生活产生了迷茫。
沈继一个人沿着大街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看到了一间熟悉的酒吧。几个月前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他似乎因为心情不好在这里同人大打出手过。那一次还是李明轩去警局接的他,沈继摇摇头,抛开了杂乱的思绪,推开门走了进去。
下午时分,酒吧不过刚刚开门,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一个顾客。
沈继的出现十分的突兀,再加上他脸上的伤,服务员警惕的打量着他,似乎在判断着他的来路。
沈继冷笑,“放心,我不是闹事的,我就是心情不好想喝酒。”
服务员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才将他迎到了吧台边。
沈继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吧台慢慢的喝了起来。
旁边似乎有人在悄声的聊天,沈曦原本的不在意在听到他们屡屡提到一个名字时不由厌烦的皱起了眉头。
“这么说,上次在这里醉的一塌糊涂的那个青年就是沈曦?报纸上那个沈家的三少爷?他真的出钱给你录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