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真说道:“我只觉着老太太你很可怜,您这样下去,迟早是会众叛亲离的。”
“你、你敢咒我?”
养真正要转身,闻言淡淡道:“我没有咒人的习惯,只是在说实话而已,还有,照你这样宠惯乔桀的方式,你会亲手害死他!”
“你、你……”朱老夫人直愣愣地瞪着养真,终于骂道:“你给我滚,滚!”
“我回乔家,本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可贪恋的东西,要走的时候当然也有,也十分简单,”养真一笑:“就不用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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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黄昏,薛典来乔府见养真。
薛典问起她进宫之事,养真简略说了几句,又道:“薛叔叔,西城的房子可整理妥当了吗?”
薛典一震:“早就收拾好了,你是想……”
“我想也是时候该搬出去住了。”养真回答,“这儿真是住一日就厌烦一日。”
薛典立刻看了出来,便问道:“是有人招惹你了?是谁?”
养真笑道:“低头不见抬头见,迟早晚的。”
她并不抱怨朱老夫人如何,只叫齐嬷嬷把皇帝赏赐的那些东西拿了出来,端详了会儿,便留了两对金花,才对薛典道:“这些都是皇上今儿赏赐的,薛叔叔把这些先拿出去吧。”
薛典道:“都拿出去?”
养真道:“这两对金花我自有用,其他的都拿走。何况我既然要搬出去,这里要整理收拾的东西到底也还有些,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薛典见她如此吩咐,知道她必是要离开乔家的,当下忙答应了。
只是那些御赐的布匹有些多,一时拿不了,幸而薛典身边还带了两个小厮,便一并叫帮忙送到了车上。
薛典往外拿东西并没有避着人,乔家上下自然都看见了。
众人各自猜疑,惊讶非常。
谢氏先前因见薛典来了,为避嫌有意不来找养真,毕竟先前薛典多往乔家走动,起初她也并不忌讳多见了薛典几次,后来给朱老夫人明朝暗讽的,就也不敢多见面了。
此刻见情形不对,谢氏也顾不得别的,便忙来寻养真,问她为什么搬东西。
养真笑道:“我搬的横竖都是我自个儿的东西,若是谁疑心,可以叫他们来搜查。”
谢氏忙道:“不是这么说,只是问你怎么好端端地要搬东西呢。”
养真道:“我先前跟老太太闹了那么一场,这里是万万再住不得了,索性就此搬出去,也省得当人的眼中钉。”
“不是这样说,”谢氏着急,毕竟整个乔府数她最是真心对待养真,好不容易久别重逢,听她要搬竟本能地舍不得,“没有谁是眼中钉,你只好好地住着。”
养真却摇了摇头,道:“太太来的也好,我正有一件事要跟你商议。”
谢氏一愣,便问她何事,养真说道:“我非但要自己搬出去,而且,我也想让太太跟着我一起离开乔家。”
“什么?!”谢氏大吃一惊,“我、我也离开?”
养真先前回乔家,主要自然是因为谢氏,但是这些日子来,她始终未曾发现谢氏身上有什么不妥,虽说未必就会如同梦中一样的命运,但将来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思来想去,最妥善的法子自然就是带了谢氏同去。
但养真又知道谢氏的性子十分的怯弱,只怕未必就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果然,在养真说罢,谢氏满面的惊疑忧惧之色。
虽然说谢氏未必真心喜欢乔家,但毕竟她是嫁给了乔白的,且已经安安分分地守了这么多年的寡,早把乔府当成了自己的家,想要老死于此的,从来没想过别的。
突然听养真如此提议,就如同耳畔有雷声响起似的,把谢氏震吓的不轻。
“我、我……”谢氏不知该说什么好,心中脑中一团乱,半晌才道:“我毕竟是你父亲的未亡人,家里老太太又在,我怎么能出去呢?不不不,养真,你别一时气恼生出这念头来。”
“我不是一时气恼,”养真很平静,“我自从打算回乔府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今天了。老太太的事只是个由子罢了。”
谢氏愣愣地看着她:“你、你是要回王府了吗?”
养真说道:“不是回王府。”
“那是去哪里?”谢氏睁大双眸。
“我自有去处,太太放心。”
谢氏若有所悟:“难道是跟着薛家兄弟?”
养真点头:“当初父亲在的时候曾戏言,让我拜薛叔叔为干爹。他又是个刚正忠直之人,我很信得过他。”
谢氏心乱如麻:“那、那十三王爷呢?”
养真心中一顿。
假如此刻赵芳敬人在京中,自己的确有些不知如何跟赵芳敬交代。但仗着他现在远在南边,倒也可以由得她决断。
她不是不想回王府,其实打从心底想,养真极度的渴望回到王府,回到她那个深深眷恋的曾以为会是一辈子安妥的院子里,默默安稳地等待赵芳敬归来。
但是,梦中的那些经历挥之不去。她本能地觉着自己不能再多跟赵芳敬亲近了,就算是心里再贪图,也不应该饮鸩止渴似的。
在她之前于南市上找寻薛典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