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角灯笼的火苗子被吹得忽长忽短,浮起的雪粒在光的映照下,美的好似梦境一般。
玄色大氅裹住的妙人,仰起头,伸手接了雪粒,复又抖了抖手,缩进柔软的袖间。
“今日多谢你。”她说完,便径直往树下的马匹走。
她将大氅往后一撩,踏着脚蹬子翻身一跳,人已经上马,大氅被风吹的簌簌飞舞,尾端擦着江元白的脸打过,他站在马下,抬头蹙着眉心。
“跟宁永贞说清楚了吗。”
陈怀柔一滞,旋即笑道,“你说的对,我不该嫁给宁永贞。左右是他昏迷时候我说的胡话,又没人听到,只要我不提,便没人知道。”
她一夹马肚,缰绳却被江元白握住。
“你确定无人听到。”
“自然。”陈怀柔奇怪的看着他,“除非宁永贞,当时他昏迷不醒,我也没必要去再去自找麻烦解释。”
宁永贞醒的当天,消息便传遍了京城。当时她心里松了口气,也不用再去趟浑水,费事撇清干系。
“万一他当时醒着呢。”江元白不依不饶,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她。
陈怀柔觉得匪夷所思,就在这时,江元白松开缰绳,拂了拂衣袖道,“但愿是我想多了,你走吧,雪地路滑,要小心。”
“江大人,”陈怀柔弯下腰,鸦羽般的长睫扑闪着灵动,江元白咽了咽喉咙,眼尾瞥见她领口露出一抹皙白的皮肤,光洁如玉。
“那荷包,真的找不到了?”
江元白知她心里犯了嘀咕,却仍旧淡声答她,“找不到了。”
陈怀柔眯着眼睛,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可她看了半晌,不由得有些泄气,“你那日,到底是因为什么阻止我嫁给宁永贞。”
话音刚落,两人皆是愣住。
许是觉得问题无趣,陈怀柔用手摸了摸脸颊,心里哼了声,将要直起身子,江元白伸手压住她的肩膀,往前一步,踮起脚来。
陈怀柔的眼珠乌溜溜的就像明珠一般,靠的这样近,江元白甚至看清她瞳孔里的小人,是他,虽极力克制却仍忍不住伸手留她的样子。
“你,你想作甚?”陈怀柔舔了舔唇,喉咙有些紧/致。
江元白本就生的好看,眉飞入鬓,眸若含情,眼下又摆出一副缱绻眷恋的模样,恨不能将人揉进骨血使劲疼惜,他的唇微微启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陈怀柔不知他在想什么,又挣了下想要直起身子,谁知他比她更快,脚一垫,两手攀上她的颈项,捧着她的小脸,将头靠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章,我保证!!!
第27章
饶是已经骑马跑了两条长巷, 浑身依旧犹如被水洗过一般,湿哒哒的黏在脊上,陈怀柔脑子里乱糟糟的, 右手的触感还在, 想必那人伤的不轻。
活该,简直作死!
她勒紧缰绳, 骏马扬起前蹄急速停了下来。
马鼻子喷出大片热气,狭窄幽静的巷子里,她放慢了速度, 抬起右手举到眼前,掌心红彤彤的, 打他那巴掌,没留一点余地。
马下的江元白, 用那双柔情缱绻的眼睛注视她半晌,薄唇微微擦过她柔软的脸颊,贴着她滚烫的耳朵,吻上那小巧的耳垂。
湿润的触感,像是沾了水的羽毛, 酥/麻的感觉涌上胸口。
他轻轻移开些,鼻梁几乎撞到她的鼻尖,呵出的鼻息一点点的喷吐在她细若凝脂的面上, 激的她后脊起了层细密的颗粒, 又疼又痒。
这时, 他忽然轻轻笑了起来,低声唏嘘。
“不为什么,只是想感受一下能够掌控别人命运的感觉,果真如乡君所说, 有钱有权,便能随心所欲,任意妄为。”
陈怀柔那一巴掌,打的气吞山河,一下子把江元白扇的踉跄几步,最后好容易扶着墙壁站稳了身子。
她抬头,国公府门口的两座石狮子安静的守在夜色中,悬着的灯笼轻摆着身姿,将她的影子投成光怪陆离的模样。
门口蹲着一个人,抱着脑袋鹌鹑似的打盹,陈怀柔心情好了许多,下马后便有小厮接过缰绳,从侧门牵马进了马厩。
她戳了戳陈睢的腰,那人便跟被压了脚似的,猛地跳了起来,他睡迷糊了,揉着眼睛好容易看清楚人,又吁了口气,挨着陈怀柔坐在门槛上。
“姐,我等你好久了,这个月你得多给我些钱。”他支着脑袋,伸手捻了捻拇指和食指,眉毛一挑,陈怀如解了腰间的钱袋,直接拍到他手里。
“我又不是小孩子,要你等。”话虽这么说,陈怀柔脸上却挂着笑意,望向陈睢的时候,不由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咱家就大哥长了脑子,谁知道你大半夜出去作甚,万一脑子抽风,做下傻事,我总得拉你一把,嘿嘿。”他咧嘴笑着,眉眼间有男人的硬朗。
“放心,我做每一件事,都会先考虑好家里。”陈怀柔仰头跟陈睢一般,支着脑袋看雾气缭绕下略显惨淡的月亮。
“我今天手很疼,”她扬起手来,陈睢抓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下,咦了声,“你打人了?”
陈怀柔不置可否,“打人之前手就开始疼,香气很淡,应该是大哥受伤了。”
陈睢连忙揉了揉她的手心,紧张的有些口干舌燥,“只有手疼吗,胸口疼不疼,脑子呢,还有腿,有没有受伤。”
他抓着陈怀柔的手,翻来覆去的几乎问遍身上所有角落,陈怀柔感应极准,只要她身上不舒服,伴随着不同香气可判断谁会出事,哪个部位会受到伤害。
若只是手疼,说明大哥没有受重伤。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陈怀柔把他拽起来,两人拍了拍衣裳,一同走进门去,他知道陈怀柔有心事,遂也不去逼她,只耷拉着脑袋跟在旁边,等她情绪好些主动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