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雨道:“那人借凶手的尸身想做什么?继续杀人?这个月内发生的两起刀扎碎尸案都是在凶手已经死亡的情况下发生的,背后主使在模仿凶手作案,可是受害人身上的刀伤不会说谎,主使者连凶手握刀的力道和角度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这么看来,主使者一定十分擅长用刀。”
林芷给荆雨比了一个大拇指,“不错呀,分析到位。”
荆雨抱着笔记本高兴地笑起来,他随后把目光投给裴澜之,像是期待家长表扬的孩子,裴澜之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弯了弯,随后便下楼去了,他去厨房给荆雨泡了一杯柠檬汁,那尸体的味道催人呕吐,喝点酸的会比较舒服。
陆风还需要用仪器对尸体进一步检测。
邵然带着荆雨去北城区大桥镇,他们走访的不是人类,而是山野精怪,这一带虽然山峦不显,但荒地农郊范围极大,已然是首都的边缘地,有几户证件齐全的安全妖怪也不稀奇。
别说普通人类,就是大桥镇的妖怪们这些天里也是妖心惶惶,他们活得小心翼翼,自然嗅觉更加敏锐。
邵然寻访的走地鸡鸡精说,她早早发现了有个死人在镇上徘徊。
邵然数佛珠的动作都凝固了,“怎么不来报案。”
那只老母鸡委屈道:“还报案?我那会儿正抱着蛋呢!吓得我这两腿哆嗦,肚子里怀的蛋壳都软了!万一他来找我寻仇怎么办呐!这邻里街坊的,不等你们人到我可能就已经被切碎煮汤了。”
市井小妖怪,胆小怕事,邵然不欲再和她多言,直接开出一张罚单,人族知情不报不犯罪,但在精怪协会给定的条例里,已经明言了知情不报的精怪将会受到三万元以下的罚款,视情节的严重程度定额。
老母鸡苦着脸收下罚单,整整三万元,这可是她半年的收入啊!她见跟在邵然身后的荆雨长得白白净净,明显更好说话一些,便凑过去解释道:“小哥,我也是没办法,三月前我正准备抱蛋,奈何腿脚不灵便,这地界长年累月雾霾,我晒不着太阳,灵气又稀薄,就缺钙了,那死人有一次出门见我蹲在路边,回来的时候给我弄了一袋海虾干,那是好东西,我吃了人家的东西,就欠了人家的因果,若是举报人家于我修行也有妨碍的……这罚款,能不能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再减一减?我们农村小妖生活不容易……”
荆雨有点不敢置信:“啊?原来是这样……”
邵然走在前面听见了,“荆雨,走,别听她鬼扯淡。”
荆雨:“……”
这一带除了老母鸡,就只有一只上了岁数的兔子精,兔子精有十几处窝点,邵然带着荆雨找了一圈没找着,荆雨觉得兔子精怕是在近几月中吓破了胆,躲起来了。
但邵然没找着兔子精,就觉得事情不妙,通知了精怪协会前来协助,清点登记在北城区的目前办理了居住证的精怪数量,这需要一点时间。
期间,特殊刑侦得到江南陈家的官方回复,负责沟通联络的林芷在客厅里念收到的简讯,“邵先生,给特殊刑侦司添了麻烦非常抱歉,此事家主已在全力调查,如有结果会立即告知邵先生。”
邵然冷哼一声,又问林芷,陈家嫡系陈小姐那里怎么说。
陈小姐性格就直爽多了。
林芷道:“陈小姐说,是老头的庶出不堪用,闹出事来,老头要保他,这件事陈家只会保持缄默……哎,陈妹妹也不容易,这个年代,还玩嫡庶的也就陈家了吧,真是吹起一口陈年老灰,比裹脚布都呛人!”
荆雨显然有些好奇,“嫡庶?”
“这事说来话长了。”陆风兴味盎然地从自己的电脑中调出陈家的信息,给荆雨八卦。
陈小姐的父亲接任家主之位,而陈家家主的庶出,也正是如今这个现代社会所称的私生子,是陈小姐同父异母的哥哥。当年陈小姐的母亲婚后十年都无法生育,她的父亲就在外面有了情人,还生了一个儿子。后来事情闹大,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父亲要与她的母亲离婚,结果正巧她的母亲查出怀孕,她的母亲本是清凉山齐家的闺女,哪里能受这样的气,她不仅被欺瞒多年,还让那不要脸的女人逼到家里来,当即理智全失,直接提着一柄作法的桃木剑,把那女人几下劈砍死了!
她因为怀着身孕,与赶来施救的陈家家主斗法落了下风,不过她也够心狠手辣,为了未来自己的孩子不受庶兄的挟制,她拼着性命不要,将这私生子的一颗睾丸也捅碎了去,她心里知道,她这丈夫对男胎看重得很,她恶心坏了,必然要做到最好的报复。
是的,她不是将那处干净利落地切下,而是直接捅碎,毫无回天之法,陈家家主差点脑溢血,两人都恨对方入骨,大打出手,陈家家主险些将自己还在孕中的妻子杀死,最后是陈家的老族叔出面止了这场争斗。
这事皆因陈小姐的父亲而起,为了给清凉山齐家一个交代,也为了平息这场事端,老族叔拍板,最后犯下了杀人大错的陈小姐的母亲,由陈家出面向精怪协会作保,送回齐家家中终身囚禁,而庶子失母且再无法生育,交由陈家无法继承正统家传的旁系代养,陈小姐的父亲领鞭刑八十,废去半身修为,才算彻底了结。
所有人都元气大伤,也都彼此撕破脸,种下恶果。
陈小姐的母亲不在身边,自出生又不受父亲待见,幼时佣人照顾不精,她还被饿死鬼偷走过,以至于后来有了异食癖。
长大的庶兄只有一颗睾丸,身体异于常人,性格也极为扭曲,陈家家主自觉对不起他,对他倒算一求百应,结果却酿出了今日的错,这错事如果特殊刑侦要追究,那陈家铁定保不住他。
荆雨听完,整个都呆住了,他捧着牛奶杯喃喃道:“我以为两个人结了婚,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原来人间界的套路这么多。
裴澜之翘着腿在沙发上喝茶,闻言一脸阴沉,不悦地瞟了陆风一眼,接道:“我不认同陈家家主的做法。”
陆风赶忙弥补道:“就是,两个人相爱结婚,许下诺言,当然要在一起一辈子!”
荆雨点头,“对,我们剑谷的谷主就说过,三心二意是没有好下场的。”
裴澜之:“……”
男人的脸色再次黑如锅底,陆风害怕地缩起脖子,不敢再插嘴了。
邵然干咳一声,“找机会调查一下陈家庶出的情况,如果有必要,先找个理由把人扣下来。”
当天傍晚,精怪协会发来消息,在大桥镇定居多年的兔子精失踪了,北城区在上个月月初就失去了兔子精的踪迹,而兔子精也没有搭乘火车离开人间界,很可能已经遇害。
不过兔子精的繁殖能力很强,他的后代们虽然都没有修炼出太高的灵智,但他们已经能够记事了,他们的兔子爷爷在离开前交代它们,无论是谁喊门,都不可以从草窝里出来,兔子爷爷要去办一件关系到人命的大事。
小兔子们回忆到这里,纷纷询问前来调查的荆雨,“爷爷呢?爷爷呢?爷爷呢?”
荆雨摸了摸它们软绵绵的小脑袋,却回答不了它们。
第二天清晨,兔子精的尸首在荒地的草垛中被发现。
第18章 洗澡澡
兔子精的尸首非常隐蔽,在荒山的杂草下面,除了一对绒绒的耳朵,余下全被埋进了土里,因为修炼多年,本体含着灵气的原因,两个月的时间,他的尸体没有完全腐化,在混乱的绿色杂草从中,像是开出了一株奇花,两管雪白的绒绒花瓣微微低垂。
传说一只兔子精死后,可以在他的口中塞上一粒花籽,将他的耳朵露在土层外,身体埋在土壤内,这样他身上的灵气会迅速地催生这一粒种子,直至生长出肥嫩的植株,日日开花,寒露深重的冬日也不会衰败。
兔子精像传说中的故事那般死去了。
尸体挖掘出来以后,陆风用一个四方形盒子来盛放,回到特殊刑侦,他果然在兔子的三瓣嘴里找到了一粒种子,这种子已经在兔子舌苔上生了根,发了芽,嫩芽的顶端生命力强劲,钻进兔子的颅脑,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破开脑壳。
这只兔子上了年纪,脑袋浑圆,还长着胡须,半腐的绒毛呈现淡黄色。
林芷看了看他口中的植株,“这花叫萝卜海棠,又名兔耳朵,主使者难道是故意挑选的花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