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放下拦她的那只手,杨梅等了几秒,回头就往单元门走:“不说我走了。”
江水一步不动,目光却紧随她的背影:“你不会走。不然你就不会下楼。”
杨梅听了回头,眯着眼睛审视他,忽地笑了:“江水,我问问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水垂了垂头,说:“我就想跟你说几句话。”
“嗯,你说。”
江水偏头看了看自己的车,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片刻后,他说:“那时候的确是我没考虑周全,才会用你那头撞上去,我向你道歉。”
杨梅点点头:“嗯,还有呢。”
“还有……”江水盯住她,黑眸微缩,“你给我时间。”
话题到这里就终止了。江水驾车走了,杨梅也上楼了。他们十分默契地擦肩而过,一个没有解释,另一个也没有追问。
第二日学完车,江水先把张西西和林阳送回家,重新驾车上路的时候,杨梅问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车外是愈发陌生的景物,江水把车子往乡下开,路边几乎没什么人,旁的车也很少。道路很宽阔,柏油马路是新铺设的,粗糙,车轮驶上去嚓嚓作响。
江水自顾自开车,神色专注。
杨梅本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久了却忘记自己想说些什么。江水开车习惯单手,另一只手总是闲散地搭在车窗上,支着下巴,或者像现在这样,两唇微张,轻贴食指。
他看起来很认真,而这种认真很性感。
杨梅的身体微微朝前,她顺着看过去,发现车子停在一棵行道树下,再过去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江,傍晚的余晖使江面宛如镶嵌了碎钻,波光粼粼,闪亮得很。
江水下车,打开杨梅这边的车门,杨梅抬着眉毛问他:“干什么?”
“练车。”
杨梅往四处张望,发现这条路虽窄,但很空,并且道路笔直,一眼望不到头,仿佛能闭着眼睛一路开到尽头。
江水说:“马上要考试了,科二过了立马就是路考,你的水平还不行。”
杨梅从车里下来,说:“你是打算给我补课?”
江水抿抿嘴,杨梅调笑他:“你给我开小灶,林阳他们知道么?”
“林阳和张西西已经可以了。”
江水说话一本正经,杨梅无趣地耸了耸肩,坐进驾驶位。
她踩下离合,动作小心翼翼,江水看了看她捏在档位上稍显用力的手,说:“路考其实比场地考简单,你不用紧张。”
杨梅没说话,换挡的时候下意识低头,江水的声音平静如水地飘过来:“别低头,眼睛看前面。”
“我得看看换几档。”杨梅说。
“用你的手感觉,别用眼睛看。”
杨梅扯了扯嘴角:“我感觉不出来。”
江水瞟了她一眼,她的侧脸很安静,但因为她正襟危坐的姿势,这安静的面庞总给人一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感。
她的双手都握在方向盘上,抓得紧紧的,换挡的时候右手放下来,她很听话,说不让低头这次就真的不低头,那只手没了眼睛,悬空胡乱地摸了几把,才找到档。
路上很空,四档车速很快。离合踩下,换五档,可是杨梅却减到了三档。
江水想,她是真的没什么手感,换个档都能换错。
他看了杨梅一眼,发现她依旧是原先的神情,懵懂无知——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换错挡了。
“踩离合。”江水命令。
杨梅机械地听从,右手刚要抬起去摸方向盘,就被江水一把抓住,重新按回档位上。
“方向盘一只手够了,另一只放档上。”他平静地说。
杨梅僵了一下,眼睛往下瞄。
“看前面。”江水说,杨梅看他,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目视前方的,好像他就算不看,心中也知道她会低头去看他们搭在一起的手。
江水的手掌很宽厚,像厚实的棉手套,带着团团热气包裹着杨梅的手。他包着她摇动档位,升到四档,紧接着又升到五档。
这辆教练车的档位过于老旧,平时杨梅需花费一点力气才能摇动它。可江水却轻而易举地加减档,杨梅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力量,紧裹着她的,沉甸甸的力量。
“路考主要就是考你加减档,一辆车三、四个人,平均下来每个人不过两、三分钟,时间就这么多,你自己把握。”江水看了眼时间,说,“等你练得差不多了,我掐时间考你。”
过去十多分钟,杨梅练得差不多了,江水就叫她靠边停车。
从上车开始到起步,一直很顺遂。接着就是上路,刚才的训练初见成效,两分钟很快过去。
“好,靠边停车。”江水指了指路边。
杨梅开得很顺,听了后还颇有点舍不得的意味:“这就到时间了?”
“对。”
等车停稳,江水笑看她:“开上瘾了?那就重新再来一次。”
杨梅不知道她又加练了几次,总之到后来,不需要江水叫停,她都能估摸出那短暂的考试时间——加到五档后她又降速:“时间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