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进入宛城后,宛城太守特地派了最好的郎中过来,为谢映棠诊脉。
谢映棠精神萎靡,好不容易才喝下一点粥去,便怏怏地伏在榻上,成静坐在床边,轻轻扶着她的发,问郎中道:“她怎么了?”
那郎中又细细重新把脉一遍,眉头一展,不忧反喜道:“草民恭喜将军!”
成静皱眉。
那郎中笑道:“夫人之所以会是如此,乃是因为有孕了,腹中孩子才一个多月,是以才感觉不适,草民开几个安胎的方子,夫人好好休养便是无碍了。”
成静在听到“有孕”时,眉头便忽地一抖,他霍然起身,动作之大惊得红杏连忙后退,他却转身紧紧盯着谢映棠,耳中所有声音俱已远去,郎中后来之言仿佛被隔离去了另一个世界。
心底大震,浑身血液霎时奔涌起来。
她有孕了。
她竟然有了他跟她的孩子。
谢映棠也听到了郎中的话,她身子一僵,下意识抬头看向成静,触及他惊喜的神情之后一怔,开口道:“我……”
他蓦地上前,却身子不稳,膝盖狠狠磕上了床沿,动作之大令她眼皮一跳,他却顾不得这狼狈,连忙伸手将她搂紧,唇瓣微抖,“别说话。”
她一时哑然,只由得他这么紧紧地抱着她。
红杏见状,连忙带着郎中出去,将屋子留给这二人独处。
谢映棠的手抚上小腹,心头惶然,竟觉得有几分不真实。
她就这么怀了他的孩子?
为什么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在她举棋不定,畏缩不前时,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令她不得不往前看。
她默然,垂下眼来,哑声唤道:“静静……”
“你勒疼我了。”
他连忙松手,神情疼惜无比,忙扶着她双肩柔声问道:“身子可还舒服?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怔然看着他的脸,垂目不语,他低眼看着她的小腹,那里平坦无比,难以想象这里会有他的孩子,他当真激动不已,连呼吸都是急促的,手掌慢慢抚上她的肚子,低声道:“我成静孤苦一生,唯你一至亲至爱之人,如今亦多了一缕血脉相连,我何其有幸。”
本以为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可以无所顾忌地苟活于世,亦可潇潇洒洒地离开尘世。
可谁知,机关算尽,唯她做了他命中的意外。
成静含笑垂眸,抬手抚上她的脸,疼惜道:“一月之前,你还与我置气,那时我忙于公务,不曾多加关爱与你,唯有那次醉酒……”
那次醉酒,是在一次大捷之后,军中上下首次破例喝酒庆贺,他作为主帅,被韩峥他们拉去饮酒。
那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回帐时便看见正在饮茶的谢映棠,她许是困了,刚刚更了衣打算就寝,见他回来亦没什么表情,他却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低头亲她。
她抗拒地推他,却推不动,便气愤道:“这算什么?你回来便要这般对我?”
他弯唇一笑,那笑意带了三分邪气,看得她心头猛惊,尚未说出话来,他便将她狠狠抛至床上,大掌轻松地扯开她的衣裳,倾身压下。
她挣扎哭叫却毫无用处,她是第一次这般抗拒他,可他醉得只剩下情不自禁,哪里会管她甘愿与否?
当夜,她被他折腾了许久,直至第二日他起身时,才发觉在蜷在被褥里面低低啜泣的她。
他一愣,皱眉回忆发生了何事,却只觉脑内巨疼无比,后知后觉地,前一夜的抵死缠绵才慢慢回笼。
他这才知晓他做了何事,连忙去抱她,她却怕极了他的靠近,一个劲地往后缩着,一向漂亮的眼睛红肿得可怕,便这样又惊又怒地看着他。
他低声哄道:“棠儿,别怕。过来,我不动你……”
她咬唇,却更加慌张地往后缩,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委屈又无助。
成静那回,实在哄不好她。
他也懊悔,头一次喝酒酿成如此后果,那夜下手恐怕没有轻重。其实,她哪里是不肯给他碰?只是在那样的心结之下,被他如此强制地蹂|躏一番,只是提醒了她她的无能为力,她愤怒不甘又没有办法,过不去的是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儿。
后来,成静哄了她整整三日,她最终也未曾对他展露笑颜,只是默默地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依旧安安静静地呆着。
只是,那之后,两人之间越发尴尬疏离了起来。
成静一如往昔般对她好,只是她很少再那般抱着他呢喃着“静静”了,他不肯妥协,却又频频期盼着她能想通,谁知她这么倔强,当初她为了他抵抗着谢族,那时谢族的无奈悉数报应到他身上来了。
他心底焦急,却又无能为力,面上依旧是淡淡的,每日照常问她一日三餐,睡前会抱一抱她,她若愿意,他还会抱得更久一点儿,却仅此而已了。
可如今,她有孕了。
那一夜无心之失,竟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他如今一想,除了满心歉疚心疼,竟不知该怎么办了。
谢映棠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有孩子,她还完全没有做好做一个母亲的准备,何止是做母亲,她甚至没有想过,在这样的局势之下,她应该怎么面对腹中的孩子?
成静的低语令她回神,她看他悲喜交杂,心底也酸涩不已,不自觉地抬手,柔软的掌心贴上他的手背。
她轻声道:“我没事,只是……我还不想做一个母亲……”
他身子一僵,笑意顿无,旋即故作平淡地垂下眼来,“那……”
“不过。”她又淡淡打断他,垂目看着自己的肚子,“既然已经有了,便好好生下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