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许多事。
……忽然就想知道,成静现在做什么。
千里之外,她的阿兄和阿姊是不是还在寻找她的下落。
她的家家如何了,阿耶若知晓她在襄阳,将来又会怎样想她呢?
端华翁主谢映棠,皇后之妹,公主之女,天生贵不可言,高高在上。
她或许将这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了。
只是……事已至此,无怨无悔。
双手微动,那刀尖抵上胸口。她的手抖得厉害,正要再次用力,屋门忽地被撞了开。
她霍然回头,下意识后退抓紧了匕首,却见那是一个面生的士兵,那士兵见她正欲自我了断,吃了一惊,随即急急道:“翁主莫要绝望!在下奉成大人之命前来接您,成大人马上回来支援,夫人快快随我走!”
谢映棠微怔,“他……”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来了?
她如堕梦中,那士兵却由不得她再犹豫,直接过去拉她手腕,低声道了一句“得罪了”,便将谢映棠飞快拉走。
谢映棠心乱如麻,只能满心茫然地随那士兵从隐蔽的小路一路逃离,她不知如今满城哪处能暂时躲避灾难,只听到四面八方不绝的兵戈和惨叫声——胡人已经入城了。
那士兵走得轻车熟路,谢映棠不由得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她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
成静若能赶来支援,为何太守都未曾得到消息,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兵,却能提前得知?
她越发怀疑,脚步微顿。
眼前的人猛地回头,抬手劈向谢映棠脖颈。
她只觉颈上剧痛,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谢映棠只觉脑子昏昏沉沉,身子仿佛不是自己的,连动一根手指都难。
她睁开眼,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
有人用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想叫喊,却发现自己的口也被堵住。
她感到绝望,呼吸乱了一丝。
面前似乎站了什么人,她听到一丝细微的声响。
有人啧啧怪笑,“成静之妻?长得倒是不错,这细腰这小脸,我倒是想把她留着自己享受享受。”
另一人谄媚道:“将军若是喜欢,自然可以留着,只是要先利用她去和成静谈谈条件。将军可不知道,这可是谢定之的女儿,您不但可以威胁到成静,还可以威胁到对方主帅。”
那人惊讶地“哦”了一声。
谢映棠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随即,一只冰凉粗糙的手,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大惊,拼命挣扎,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
那人哼笑一声,“看来是醒了,醒了也好,等成静赶过来,就把她吊在城头,让千军万马都看着,成静的夫人要遭遇什么。”说着,又觉得有些可惜,“好好的小美人儿,老子见了那么多中原女子,也未见到比这个漂亮的,可惜了。”
谢映棠默默听着那人的话,泪顺着眼角流下。
她想咬舌自尽,此刻却连死都难。
成静刚刚与胡人交锋结束,手下兵马刚与谢映展会晤,并火速赶往襄阳。
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成静依靠对地形的熟悉程度,绕了其他的路。近日没有雨,道路易走,麾下将士士气极高,转瞬便可抵达襄阳。
成静高踞马上,探路士兵飞快策马回来,翻身下马,禀报道:“将军!胡人以基本攻下了襄阳!”
成静握着缰绳的手猛地一紧。
他脸色遽然一变,一边的谢映展已脱口而出道:“居然晚了一步!”
成静猛地闭上眼,浑身鲜血逆涌。
她一定会没事的。
她还在等着他去救她。
他霍然睁眼,血色映目,咬牙冷道:“不晚!加速行军!”
大军抵达襄阳后,不做丝毫停留,直接开始攻城。
谢映展骁勇无双,为前锋率军扑向城门。
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尚未喘息一口气、享受一丝胜利的喜悦的胡人霍然听见喊杀声,大惊之色,随即便被雨幕般的箭矢刺穿了身子。
成静对胡人的怒火达到了极致,没有丝毫保留,用最骇人的手段攻城。
成谢大旗迎空飘扬,遮天湮日。
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城门第二次被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