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映棠在屋中坐了会儿,又起身出去,便远远看见湖边又一抹小身影,身后跟着几个宫女。
她上前去,那些宫人见是她,纷纷行礼,谢映棠再低头瞧了眼那小童子,粉雕玉琢的,倒是极为惹人爱,她不由得笑了,蹲下来问那童子道:“你是谁?”
小童从未见过有人这般同他笑着说话,眼睛瞪得圆溜溜的,随即倨傲道:“我、我是三皇子,你是我父皇新纳的妃嫔么?我怎的从未见过你?”
谢映棠不由得笑了,小童身后的宫女忙道:“殿下,这位是端华翁主,乃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
小童对嫡母素来敬畏,一听便连忙收敛了倨傲神色,道:“原来是翁主,是我唐突了。”
他少年老成,着实有些可爱得紧,谢映棠笑吟吟道:“小殿下在此处做什么呢?”
小童子答道:“我出来散散步。”
他瞅了瞅眼前极为漂亮的女子,忍不住问道:“那翁主出来做什么呢?”
“我也出来散步呀。”
“……哦。”
谢映棠对这小皇子委实喜欢得紧,她性子亲切,小皇子也亲近她,两人便这样一言一语地说了起来。
红杏告诉她,这位三皇子,正是惠婕妤所生,只是惠婕妤不太受宠,便将所有心力放在了教导儿子身上,三皇子虽说不那么聪颖,却极为乖巧老成,任谁见了他都欢喜。
谢映棠对惠婕妤是有印象的,她这半月在后宫之中,少不得与后宫妃嫔打交道,而这惠婕妤,她是刚入宫时便有印象了。
她初次陪在阿姊身边,早上诸妃前来请安,这惠婕妤便多次被李夫人挖苦。
她那时瞧着惠婕妤,第一感觉,是此人颇像许净安。
倒不是说是长相,却是一身楚楚可怜的气质,也不知是否真的软弱可欺。
或许是因为气质实在令她想起她那表姊,谢映棠那时便开始留意惠婕妤。
李夫人生得好看,平日也颇得圣宠,皇后除却治理后宫内务外,平素对她的做派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久而久之,李夫人恃宠而骄惯了,倒也开始欺负那些不太受宠的妃嫔。
惠婕妤分明位分并不那么低,膝下也养育皇子,却因出身不高,总是一副得楚楚可怜的模样,性子也怯懦,少不得成为靶子。
谢映棠还记得,当着皇后的面,李夫人是如何刁难讽刺惠婕妤的,而后者不过含泪隐忍,实在气急了,才会反驳几句。
但凡反驳,皆被李夫人挖苦。
惠婕妤如此,一手养大的三皇子,自然也是个心思纯净、小心翼翼的孩子。
谢映棠日日在湖边等着三皇子,跟他讲各种各样宫外的趣事,三皇子再老成,也终究也是个孩子,扛不过几日,便主动求着谢映棠给他讲趣闻。
谢映棠从前不知偷看了多少话本子,便将里面的故事稍稍改编,换了一种说辞,讲给三皇子听,久而久之,三皇子对她是越发黏着了,整日都往她这处跑,连惠婕妤跟前的宫女都跟着来了,说道:“这些日子实在是麻烦翁主了,小殿下在宫中一向缺少玩伴,故而黏人了些,还请翁主多担待着。”
谢映棠转眸轻瞥看书看得津津有味的三皇子,笑道:“无碍,小殿下讨喜,正好陪我解闷了。”
一面说着,又不免惆怅地想:如今连三皇子都七八岁了,正宫皇后却始终无所出,她阿姊……心里恐怕也不好过吧。
虽忧心皇后,谢映棠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一瞧见三皇子,心情便好了不少。
或许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纯净如美玉无瑕,谢映棠只有在与三皇子相处时,心底的烦闷燥意才会削减一丝。
是夜,谢映棠饮了热茶后更衣,熄了烛灯,侧身睡去,正意识朦胧间,忽然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一小太监猛地敲门,急急道:“翁主,皇后娘娘急召您去含章殿!”
第66章 宫斗…
谢映棠猛地掀被而起,扬声道:“发生了何事?”
大半夜急召她,难道是她阿姊出了什么事?
那内侍却急道:“是……是三皇子,这事也委实奇怪,娘娘如今正在连夜彻查,故而请您去一趟。”
谢映棠的心一松复紧。
三皇子?
这小皇子单纯可爱,母妃并无丝毫势力,平日也受宠,谁会突然对他下手?
谢映棠起身唤来宫人,宫人们鱼贯而入,拿起衣物,小心翼翼地伺候她更衣,待到梳洗妥当,谢映棠才跨出门去,急匆匆地随那小太监去含章殿。
昨日刚刚下过雨,一路闷热夜风吹得人心里烦闷。
谢映棠强自压下心头不耐,快步入殿。
殿中极为热闹。
几个宫人正跪伏在金砖地面上瑟瑟发抖,一边站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妃嫔,正你一言我一句。
惠婕妤跪在正前面,背脊却挺得笔直。
谢映棠只淡淡扫了一眼,便上前对皇后行礼,“端华参见娘娘。”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直呼阿姊。
皇后端坐在上首,烛光下闪烁的凤冠照得眉目沉凝不定,半晌,才沉沉开口,“棠儿,今日你给三皇子吃了什么东西?”
谢映棠蹙眉,尚未开口,惠婕妤便怒道:“翁主!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便这么狠心要害他么?”
谢映棠眯了眯眼,转身直视着惠婕妤怒意昭然的脸。
她忽地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栽赃陷害了。